NDG訓練基地位于NDG文化産業園東南角。
自COTS成立職業聯盟、開放特許經營權以來,電競戰隊已經成為了一種穩固的傳媒資産。
COTS年年火爆,戰隊的市值也在年年升高,CPL哪怕是積分墊底的戰隊,隻憑一個聯賽席位也能靠賽事轉播權和各路贊助經營得有聲有色。
如今NDG不如同市的PG戰隊成績一騎絕塵、僅憑明星選手效應帶來的産值就足以反哺整個PG傳媒,但好在老本雄厚,出去說一聲老牌電競豪門也無人反駁,最刻薄的嘲諷頂多就一句真情實感的疑問:“什麼?豪門老本還沒啃完嗎?”
整個産業園已落成快十年,占地近300畝,除了選手的訓練基地和生活區不對外開放,園區其他功能區比如NDG傳媒中心、科創平台、電競學校、直播基地、主題電競館等地方并不封閉。
草坪旁的COTS主題網咖更是被人稱為“NDG粉絲線下聚會地”,平時人也不少,一半是附近的普通消費者,一半是過來看看能不偶遇選手的戰隊粉絲。
網咖門口有個戶外咖啡,草坪上擺了面巨大的NDG戰隊LOGO牆,配上一個數字互動裝置,是著名的粉絲打卡點。
早上十點半,戰隊經理周托托拿了份薪資合同,從辦公區步行去訓練基地,路過時正想點杯咖啡,卻見草坪上的LOGO牆被擋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葬禮專供花圈。
花圈挽聯左邊寫着“沉痛悼念Ash670、Woof雙雙去世,享年十八”,右邊一句“逝者安息,熱烈慶祝發育路開席”。
極端黑粉網上到處都是,線下倒是少見,畢竟脫離網絡,那些人又哪有資本去“極端”?
托托打電話讓保安把花圈立馬收拾了,同時聯系法務調監控,出函,報警,把該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邊處理一邊來到訓練基地。
“什麼情況?”訓練室空無一人。
都這個點了,選手都還沒醒,照理來說,該打電話向領隊銘哥責問考勤了,但想到那個花圈,平日喜歡按規矩辦事的戰隊經理到底沒說什麼,轉身去了會議室。
這天晚上汪奇沒有睡好,醒來跟領隊請了半天假。
躺在床上刷手機,先登錄自己的v博賬号,評論區直沖眼簾。
[世界賽一輪遊的那三支戰隊罵完了,爺又回來了。]
[每日一問:醒了嗎?吃了嗎?醫院去了嗎?不送一血不舒服的病治好了嗎?腦子和雙手長出來嗎?]
[不孝子什麼時候能給你爹争點氣。]
[@Woof @Ash670,快躲好,我剛路過NDG基地門口聽見收垃圾的來了。]
[四個字:趕緊退役。]
……
立馬關掉。
埋在被子裡調整了十分鐘心态,沒調整過來。抽了幾張紙擤完眼淚鼻涕,汪奇隻恨自己手賤又忍不住上網沖浪。
NDG-Woof最後一條v博動态停留在夏季賽八強之戰的出發。
那場比賽也是NDG在S10的止步之戰。
五局三勝BO5的比賽,NDG以0:3慘敗主場作戰的AU戰隊。
這鍋應該誰來背?三場比賽都很明顯——開局把把送雙殺、結局把把被對面直線通關的發育路。
所以他們剛下賽場,發育路雙人組的v博評論區直接就成了粉絲輸出的垃圾場。
賽後複盤,教練組率先說到發育路問題,反思的同時汪奇心裡唉聲歎氣——細節問題對對對,戰術問題是是是,但發育路把把二打三實在遭不住啊。
複盤時推卸責任是隊内大忌,汪奇也不想下隊友面子,唯唯諾諾不吭聲,沉默了一整個夏季賽的670卻突然說了句:“發育路一血一直都是對面中單拿的。”
瞬間就引發了隊伍一場口角。
中單Jiang:“在怪我咯?”
670隻是低着頭:“有些人在比賽裡甯願不做事,也不願做錯事,因為這樣就不會挨罵。”
Jiang:“你自己想去二秀三沒這個本事,”
“可以三打三,誰想二秀三。”670問教練,“發育路二秀三還帶走一個的時候,我們中單在幹什麼?”
回答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把把都被對面中單打殘,在支援和挂機間選擇了回家補個狀态。
這不過是比賽裡的一個小細節,汪奇想說的和670一樣:真正的問題是NDG永遠隐身的中單。
三兩句口角結束于兩人各挨了教練一頓訓,V哥的執教風格就是“你懂了,他也懂了,肚子裡明白就行,但吵架不行”。
本來一場矛盾就要消弭在衆人的心照不宣間,但結束前隊長徐銳之卻朝教練組提議了一句:“青訓營看看下賽季有沒有中單可以輪替。”
中單Jiang一聽,直接請假至今。
作為CPL老将,他本就隻簽了NDG半年,請假途中更是向NDG通知了退役。
事後汪奇偷偷給Jiang發了個消息。
隻聽他立馬發來一段慷慨激昂的語音:“媽的不幹了!誰受得了徐銳之那狗脾氣!?有點天賦了不起?家裡有錢了不起?老子再也不受這鳥氣,老子甯願下半輩子進廠擰螺絲!”
汪奇聽那語氣,不由猜想那邊到底喝了幾瓶。
他當然知道隊長平時說話難聽,賽場逆風時隊友失誤一多,路過的己方小兵都要挨他兩巴掌,但自認為臉皮厚,又覺得多數時候他沒罵錯,倒沒有Jiang那種怨氣。
直接退役也太誇張了。
夜深人靜時,卻又收到他兩條消息。
[Jiang:對不住了兄弟,我的問題。一直在拖後腿。]
[Jiang:我隻是想通了,沒天賦真不能硬吃這碗飯。]
電子競技,天賦才是最重要的入場券。在這個賽場上,天賦早已殘酷地把人分為了三六九等。
汪奇一邊在床上當屍體,一邊給廢話搭子明洋發消息。
[Woof:醒了嗎?]
[Sheep:醒了,不想起。]
[Sheep:[鍊接]看中的人可能要和陳再那種狗東西做隊友了,沒法面對這樣的明天。]
汪奇點開他發來的鍊接,一看,DTG中單FiveGod的轉會通知。
[woof:所以DTG現在真的在物色新中單。]
[sheep:物色到我們天梯第一頭上了。]
[woof:昨天他們還五排了一晚上。]
[sheep:卻隻跟隊長打了一把。]
[woof:哈哈我不活啦.jpg]
[sheep:DTG裝逼犯陳再炫耀之日,陽光大男孩明洋跳樓之時。]
汪奇也想拜托他在天台給自己留個位了。
如果說開會看資料,那還隻是個心動選手,但昨晚回宿舍後,他又睡不着,看完了心動選手在PG的所有訓練賽視頻,看到了什麼叫“連一個平A都點滿了天賦”。
以至于一整晚都在做夢,夢到自己帶着新中單回到0比3的夏季賽賽場。
夢也不敢夢個大的,夢了個2:3,總算輸得沒那麼難看。
醒來汪奇不記得别的感覺,隻是想到那份名為Lilymoon的簡曆,配上此刻空空的肚子,由内而外感覺自己快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