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樂當然沒有殺過人,不但沒有殺過人,他還救過馄饨攤的老丈。
既然沒有殺過人,又何來的棄惡從善?
定逸被他問得不說話了。
嶽不群卻開了口,他道:“與邪魔為伍,又如何不是惡了?豈不見那些魔教妖人殺了多少我正道門人?”
天門道長颔首:“是極,是極。”
賀小樂卻道:“先不說所謂正道又殺了多少日月神教中人。就說為伍這種事吧,你們總也是為伍了吧,若是五嶽劍派裡有人殺人如麻,滅人滿門,就因為他是五嶽劍派,難道他就不是惡人?”
嶽不群道:“如此惡人自當逐出五嶽劍派,其後再以罪論處。”
叉着腰,賀小樂笑了,他道:“這個時候你們又知道人是單獨的個體啦?你們幹嘛不說要幹掉與此惡人為伍的整個五嶽劍派?”
天門道長怒罵:“臭小子,休得詭辯。”
賀小樂搖了搖頭:“我才不是詭辯。一切不以行為隻以立場論的罪名都是耍流氓。”
華山派的隊伍裡,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賀小樂。
他覺得賀小樂說的話有道理極了。
他的旁邊,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姑娘側過頭小聲問他:“大師哥,你怎麼了?”
令狐沖搖了搖頭,他當然不能當着師父師娘的面,說他覺得賀小樂的話有道理。
卻聽賀小樂還在說:“日月神教也有好人就像你五嶽劍派也有壞人一樣。而我,就是這個好人。”
賀小樂當然是個好人,他不殺人,他樂于助人,可以說他比五嶽劍派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像好人。
東方不敗看着戲,心道,賀小樂不是個有急才的人,這些話也不知他思考了多久。
隻可惜,他這些話,五嶽劍派的人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見言語無用,左冷禅也懶得再聽這你來我往的嘴炮,他擡了擡手,示意丁勉。
丁勉會意,舉起了手裡的五色令旗:“大家不要被妖人的話蠱惑了,先擒下他,其他的之後再慢慢問。”
這個其他指的當然是辟邪劍譜和葵花寶典。
賀小樂拔腿就想跑。
東方不敗叫住了他:“賀小樂,難道你準備以後見到他們就躲?”
賀小樂苦着臉,東方不敗這麼一打岔,他逃跑的路已經被人堵住了。他道:“可我怕死,他們人多高手又多,我怕打不過。”
對于自己怕死這件事,賀小樂向來很坦誠。他也不會為了充臉面豁出命去。
賀小樂這話,令狐沖卻不贊同。在他看來,江湖人可以不要性命,卻不能沒有骨氣。
他忍不住開了口:“以多欺少确實不對,但你不戰而逃的話卻也失了英雄氣概。”
甯則中低喝了一句:“沖兒,不要胡說八道。”
接着又對其他人說了聲抱歉:“徒弟年紀小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
魯連榮冷笑道:“素聞華山派門風甚嚴,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嶽不群被令狐沖的話鬧了個沒臉,但現在卻不是發作的時候,他道:“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容易受他人影響的時候,他不懂事自有我這做師父的管。卻不知金眼雕大俠非要跟一個孩子過不去,這般肚量卻要誰來管?”
魯連榮,外号金眼雕,但因為他多嘴多舌,總被人在背後叫“金眼烏鴉”,嶽不群這個時候故意提起他的外号,分明就在說他多管閑事!
想到此,魯連榮怒目圓睜,居然打算抽出劍直接跟嶽不群幹起來。
左冷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魯師兄,現在可不是内讧的時候。”
沒看到他們打起來的賀小樂很失望。
至于那個五嶽劍派的孩子說的話他卻沒放在心上,畢竟他本就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再說,别人不跟你講英雄氣概的時候,你去跟别人講英雄氣概,那才是傻子。
被人圍爐了還不逃,那更是傻子中的傻子。
結果東方不敗偏要他當這個傻子。
他無奈地道:“哥啊,這傻子我當了。可你能不能給我個保證,保證不讓我死了啊?畢竟我是真的很怕死。”
東方不敗被他的語氣逗笑了:“當然,我既答應你四年,這四年當然一天都不會少。”
五嶽劍派的人當然聽到了賀小樂和東方不敗的對話,他們也當然知道在茶棚裡面還坐了一個人,但這個人并不是他們的目标,哪怕他也是魔教中人,但隻要他不動手,他們就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賀小樂一個人站在屋頂,之前那些圍攻他的人已回到了五嶽劍派的隊伍裡。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長長呼出一口氣,這樣的陣仗放在從前他想都沒想過。
因為跟人真正對戰的機會很少,他連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水平也不知道。
這真是一場毫無底氣的仗,但他畢竟還年輕,年輕人總比上了年紀的人要多點勇氣和莽勁。
在決定了要出手的時候,他已不再顧慮。他道:“來吧!”
當幾百個人要對付一個人的時候,他們當然不可能同時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