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的身體慢慢靠着牆挪動，胸腔裡的心髒“咚咚”地跳動，聲音大到讓他覺得聽到了回聲。堅硬的觸感讓他意識到他正握着一把槍，緊張與激動的戰栗感從脊椎蔓延，握槍的手卻穩如磐石。

四周是泛着冷光的牆壁，銀灰色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空蕩的空間裡，放輕的腳步聲和綿長的呼吸聲交織。

小心翼翼路過一個拐角，他準備快速通過時，一隻手突然伸出，把他拉入不知何時出現的門中。

“！”

“來得比約定中早。”一道清透的聲音說道。

他條件反射反抗的手停住，轉而落在面前人的腦袋上，聲音帶着一絲氣惱：“吓我很好玩？”

“啊我的頭發！你和研二哥學壞了！”青年忙按住頭上作亂的那隻手，金色的眼中透出委屈。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意識被分割成兩半，一半在身體裡愉悅地交談，一半在空中觀察眼前的場面。

青年一身警察制服，長開的五官精緻如畫，眉眼間帶着獨屬于年輕人的銳氣。長高不少的他嘴裡喊着不行，卻沒有任何避開的動作，任由男人把他柔順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滿臉笑意，一雙眼眸烈日熔金般奪目的人，會是那個冷淡着一張臉表情都欠奉的栖川爍？！

太可怕了，降谷零抖了抖。都說夢是潛意識的體現，他内心竟然希望爍君長大後是這樣的？

還有這聲“研二哥”，難不成是因為萩原經常念叨以後不能讓爍君喊前輩了，他就在夢裡幫萩原進化了一下？

一半的降谷零在懷疑人生，一半的降谷零繼續談話。

“怕死到用機器人守衛，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栖川爍得意地朝一邊揚揚下巴，“隻要控制住開關，不過是一些破銅爛鐵。”

降谷零往角落看去，一堆奇形怪狀的機械堆在那裡，金屬外殼泛着冷硬的光。

“阿爍真厲害。”降谷零彎起嘴角，在栖川爍更加驕傲時繼續說，“不僅假借我的意思把這個任務拿到自己手中，還支走其他公安，隻身深入敵營，面對殺傷力大的機器人還完好無損——”

說着說着，他說不下去了，額角青筋直跳，擡手一個爆栗敲在青年頭上：“回去之後寫一千字檢讨！”

栖川爍得意的神色僵住，“你這是濫用職權！”

“非議上司，罪加一等。”降谷零笑眯眯地說，“扣一個星期的抹茶蛋糕。”

“有意見的話，就再多扣一個星期哦？”

栖川爍神色氣惱，卻敢怒不敢言，在降谷零彎腰查看電腦時對着他腦袋的方向揮了兩拳。

“黑心怪！笑面虎！”鬼魂版·降谷零聽到他小聲嘟囔，“心比臉都黑！叫什麼█嘛，名不副實！”

有幾個模糊的音節他沒聽清，但這不妨礙他大為震撼。

我理想中的自己是這個樣子的嗎？鬼魂版降谷零神色恍惚。

爍君竟然做出這麼危險的事？後知後覺的憤怒與後怕湧上心頭，清晰得不像一個夢。

“和情報一緻。”降谷零直起身，神色嚴肅，“我們已經控制了東、南兩面的分控室，加上這裡的，主控室确實在北面。”

栖川爍伸手拉住要出門往北面走的降谷零，收斂了笑意的樣子與鬼魂版降谷零印象中的有些接近：“零哥，████一直追求的目标被破壞，如今又被逼入絕境，說不定會魚死網破。”

“你是說，這是一個陷阱。”降谷零反應很快，“我也有所察覺，行動過于順暢了。”

“但是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這次，殘黨一定會将████救走。”

“我明白，所以我選擇西面另有打算。”栖川爍挑眉，走到身後的牆壁前，豎起的右手手掌幾乎貼在牆壁上，中間隻餘不足2毫米的空隙。

五秒後，看起來毫無縫隙的牆壁中央突兀地凹下一塊，靜靜地向左滑開，露出遮擋的密道。

“紅外線掃描指紋與掌紋，”栖川爍開心地揮揮右手，反光在透明的膜上一閃而過，“████告訴我的。”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加深，怒極反笑：“你真是長本事了！先不管你什麼時候私下接觸犯人，████的話你也敢信？”

鬼魂版降谷零：這怎麼還自帶消音呢？

栖川爍翹起的尾巴耷拉下去，弱弱地分辯：“我用占蔔測過了，她沒騙我。”

“以往你不愛顯露推理能力，說是占蔔就算了，”降谷零太陽穴突突跳動，“這種稍有不慎就丢掉性命的事你怎麼還是這套說辭？”

“...好吧，我從動作神态心理三方面推出她沒騙我。”栖川爍垂頭喪氣，轉身走入密道。“快走啦。”

“等等，”降谷零快步追上去，将青年拉到身後，“哪有下屬走在上司前面的。”

飄在半空的降谷零聽到落後幾步的栖川爍小聲抱怨：“真是相信科學啊零哥。要不是...我才不來。”

青年金色的眸子裡滿是無奈，跟随前方的步伐沉默地走了三分鐘，在快要到達目的地時突然上前，從後方輕輕拉住降谷零的手。

“送你了。”

圓滾滾的東西被塞入手掌，降谷零舉到面前一看，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滾動兩下，在手電的照射下閃着淺藍的光。

“這不是你用來占蔔的重要道具？”降谷零疑惑道，“你不是一向寶貝得很？”

“波子汽水一瓶就有一顆，什麼寶貝不寶貝的。”栖川爍哼道，“反正占蔔是假的，道具也是假的。”

降谷零失笑，有心想哄一下,眼下的情況卻不允許，隻能簡短地說：“那我就收下了。”

出去再哄好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