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清吧，故而裡面樂聲嘈雜，燈光昏暗，藍毛領着她穿梭其中，卻不在其間停留，而是從後門出去。

“隔壁那KTV也是和咱酒吧一個老闆，他們那兒的收銀拉肚子，讓别人幹我不放心，你幫着點一下賬。”

看來藍毛是管着兩個地方的事，難怪繁忙。這KTV開在酒吧後面，藏在小巷子裡，宋祈居然都沒發現，這麼隐蔽的地方客人竟還挺多。進去之後，前台的收銀果然不在，宋祈站到那後，藍毛就忙别的事去了。

往來有不少服務員端着果盤和酒進進出出，宋祈隐隐覺着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這是什麼感受，總之就是想盡快離開，不想在這裡久留。

可偏偏收銀台這地方不好離人，她又答應了藍毛。

一個瞧着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匆匆過來，她也穿着工作服，手裡還有一個果盤，見了宋祈，便道：“姐我回來了，剛剛麻煩你了，你趕緊回去忙你的事吧。對了姐，這個果盤是203要的，就在樓梯口，你路過幫我送一下行不？我懶得跑遠。”

宋祈松了口氣，拿了果盤到她說的房間去。

每個房間都有一扇小窗，她聽到裡面有人唱歌，歌聲不在調上，到了難聽的程度。小窗裡面應該是有個簾子，她看不到裡面的場景，故而先是敲了敲門。

這敲門聲淹沒在歌聲裡，她終是推門進去，裡面是幾個男人，約莫都是中年人，他們坐在沙發上，肚子上的肉從襯衫扣子的間隔中溢出，使人看了不适。幾人身邊還有幾名年輕女性，相貌美豔，與幾個男人舉止暧昧。

宋祈沒有多看，也沒有多說，将果盤放下就打算走。

其中一個男人卻盯着她打量，目光絲毫不曾遮掩，剩下幾人也時不時将視線投向她。宋祈想要出門，卻發現門已經被人關上，門外好像有人抵着，怎麼也打不開。

“妹妹，還在上大學吧？來這兒，坐坐再走。”

宋祈頓時慌了，門卻死活打不開。此時就算再不明白世事的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隻怕是被騙了。一時間她腦中思緒亂湧，有許多從前她忽略的事此刻變得清晰明了。

那天她先在舊寫字樓裡面試試衣模特，本來談得好好的，那個女人突然接了個電話，然後就改了口，使她以為是騙子，然後離開了寫字樓。

女人看她的眼神中帶了那麼些惋惜。

她在路上走，紅黃毛迎面走來，好像認得她一般，熱情地向她介紹工作，二人有話直說，正式工作後也沒有不對的地方，她一度以為自己幸運，沒看走眼，撿了個好工作。

她不清楚其中的關節，但可以确信，那個女人和紅黃毛是利益共同體，或許她本來是可以在那個女人那兒工作的，隻不過被人半路截胡。

一切的正常、一切的好處，不過是一場騙局前的鋪墊。

智能手機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設置快捷手勢，打開錄音機。

她把手伸進口袋，打開了錄音功能，然後回身，對那個男人道：“不好意思，我不陪酒。”

大肚男人笑笑，對着酒瓶喝了幾口，語調平淡，“來坐，不要你幹啥，一會兒給你小費。”

宋祈沒再與他說話，狠狠拍了拍門，冷聲道：“開門！”

“王總，人家是學生妹，腼腆的嘞！”大肚男人身邊一個較為瘦小的男人笑着對他道，複又轉向宋祈，“妹妹，從你們前頭酒吧給拿瓶山崎，王總今天生日，咱陪王總喝一個！”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藍毛這才進來，不待宋祈出去就關上門，先是笑着跟在座幾人打了招呼，然後才對宋祈道：“人王總來的時候看到你了，你陪着坐坐，完了給你加錢。都成年人了，沒事哈！”

“我說得很清楚，我不陪酒，打開門讓我出去。”

宋祈盯着藍毛道，那幾個男人就一齊發出笑聲來，為首的大肚男人面色卻稍有不虞，藍毛又是賠笑兩聲，“不好意思啊，我跟她說兩句，王總、李總，你們繼續。”

包房很大，聞言，幾個男人就該唱歌唱歌，該喝酒喝酒，也不去管這邊的事。藍毛和宋祈站在門口，藍毛就轉而對她道：“不是，我說你是真不上道啊！你知道這是誰嗎？你陪他喝點，他給你錢，放着錢不賺，你到底缺不缺錢啊？”

“合同寫着什麼工作，我就做什麼。”宋祈定定道。

藍毛急了便有些惱怒，罵道：“你他媽能在門口賣笑，怎麼就不能進包房裡喝酒了？我告訴你，你别裝清高，沒錢沒權你他媽屁也不是！想挑揀工作，先手裡有錢再說！你他媽就是仙女，到了凡間地上還得洗衣服做飯呢！”

“我說了不做就是不做。”宋祈心底暗生懼意，她沒遇到過這種事，不知道這個酒吧能做出什麼事來，不敢當即報警，隻能先表明态度，一步步試探着藍毛的底線，也試探這個狼窩的底線。

“我說你丫真是……”藍毛氣得邊咬牙邊點頭，對上大肚男人的視線，又慌忙一笑，轉頭對宋祈狠聲道：“你趕緊給我滾過去，王總、李總他們都是我們老闆的大客戶，今天要是因為你把他們得罪了，你盡可試試！”

說罷，藍毛握住宋祈的手腕就把她往那邊拽，邊拽邊笑道：“王總久等了，李總、劉總，還要喝點啥不……”

宋祈在一瞬間生出一種沖動，就是抄起桌上的酒瓶給他來一下。

也就在這時，包房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