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離沒有讓他徹底消散,他用神器兀椋收集他逐漸散去的神魂,滋養了近百日。
待星野睜開眸子,一切都好似沒變,一切又好像變了。
他記得他出過神域,下塵世曆過劫,記得所有的事情,卻獨獨不記得釋音這個名字。
他還是神域的星野神君,掌管萬物姻緣。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
可他的心總是空了一塊,會時不時的看着某處神遊,一愣便是一日。
“釋音找到了我。”星野輕歎一聲,語氣帶着些寵溺,“他是神物,輕而易舉的便入了神域,避開了天門神君的耳目,偷偷溜了進來。”
星野第一次見封離動了怒,他橫眉冷蹙,長劍抵在地上之人的脖頸處,白刃刺破了那細白的頸,滲出絲絲血漬。
他看着地上之人的背影,隻覺很熟悉,可是他怎麼都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想不起他的容貌。
粉袍少年聽出他的腳步聲,微微轉頭,那雙如困獸般的眸子毫無征兆的撞入他的眼中。
“星野神君。”粉衣少年嗓音沙啞,念着他的名号的語氣頗有些委屈。
星野目光怔愣,這個人,很熟悉…
“你…是誰?”星野喃喃問道,他複又看向封離,疑惑道:“你認識他嗎?”
封離抿了抿唇,冷冷道:“不認識,私闖神域者,格殺勿論!”
說罷他手中使力,可星野卻瞬間閃身至粉衣少年身邊,他擡手輕而易舉的捏住了劍身,化了封離的力,“慢着。”
他垂首看向地上的粉袍少年,語調平靜:“他是神物,就算留在神域,也無不可。”
他的執意,釋音順其自然的留在了他的殿中。
星野在星盤中運轉的時候,釋音便會乖巧的等在星盤外。
在他疲累的時候,釋音會吹笛緩解他的乏力,讓他得以入眠。
好景不長,星野私下人界,且動了凡心之事被天命得知。
天命親自動手,要将釋音徹底除于天地之中。
“當我趕到的時候,釋音本體幾乎崩裂,神魂也将徹底消失。”星野緩緩閉上眸子,“我第一次動了違抗天命的念頭,而且也這麼做了。”
他在孤寂中日複一日,釋音是他餘生中始料不及的意外,是心跳不止,是無所替代。
星野同天命對抗,最終從天命手中帶走了釋音。他用自己的全部神魂去填補他本體崩裂的碎痕,而自己卻被心魔徹底吞噬。
他将自己封印在魔界之中,在無邊的混沌與血腥中消磨着歲月。
仿佛時間過了許久,沈淮序的聲音如雲霧飄渺而過,他語氣平淡:“所以,你是從魔界出來的?”
釋音從星野懷中探出頭來,靜靜瞧着沈淮序,點了點頭:“前不久,魔界封印松動。我等了很多年,趁着封印松動的間隙悄悄潛入。”
他身上有着星野的神魂,很輕易便找到了他。可是他沒有身體,在魔界裡,星野隻是一團靈體。
他用泥土為他捏了身體做容器,用曾經星野牽緣用的紅繩将靈體束縛其中,帶回了人界。
顧容與皺着眉,面上卻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可以輕易控制住人的命魂。”
沈淮序皺着的眉頭不曾松開,他質問道:“前天溫城大婚之日發生的慘案,可是你所為?”
釋音也不隐瞞,他眸子閃過一抹殺意,“那男子一家欺人太甚,死不足惜。”
半個月前,那閨閣女子曾來月老廟中求一段好姻緣,釋音從她的命魂中發覺有異常。
“她的命格被修改過,她原本的命格,家族盛富一方,會遇良人,兒女雙全,終生幸福美滿。”
釋音眉頭微蹙,他頓了頓,繼續道:“可她如今的命格,卻是半生凄涼,無子女承膝歡下。終日郁郁寡歡,最終一卷草席,曝屍荒野。”
顧容與聞言,不由倒吸口氣,他驚訝道:“這…對比下來也太凄慘了。”
“難道跟新郎一家有關?”沈淮序隻覺得有些荒謬。
釋音點了點頭,他繼續道:“我原本沒往此處想,可她的姻緣線上的另一方,命格卻是她原本的命格。”
釋音帶着乘着星野靈體的泥塑來到青郯洲,是看在這裡靈氣濃郁,人族群居較多的原因。
他可以用信徒的祈禱,和他們的命魂中的真善美的意念,來喚醒星野的靈體。
這個女子的命格被惡意剝奪,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倘若他坐視不理,日後她定會家破人亡,人盡可欺。
最後落個陳屍亂葬崗的下場。
“如果神君尚有意識,想必也定不會放任不管的。”釋音說着擡眸看了一眼星野,随後繼續道:“我隻不過是略微封了她的命格。”
那男方得了反噬,覺得她已經無用,竟是起了殺心。
他明明别有新歡,卻依舊在偏那個傻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不但奪取了她的命格,還要榨幹她剩餘的利用價值。
“我不過是讓她在幻境中看到了她未來的慘狀罷了。”釋音語氣越來越輕,“可她偏偏不信,非要嫁于他為妻。”
新婚那日,待他二人入了房中,那小情人竟然堂而皇之地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