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的童真在上财經大學的證券課時,聽到教授将【韓氏收購關愛媽媽】作為惡意收購的經典案例講解,他隻是淡然一笑。
而此時,當他在茶水間聽到同事們在議論韓氏發出全面要約,如火如荼地争奪關愛媽媽的控制權時,他更多的是不解。
他端着空馬克杯:“什麼是全面要約?”
他的手下們早就對上司在投資領域的“小白”程度習以為常。今天的下午茶水果是車厘子。唐栗把車厘子都倒在桌上,分成三堆。
“這些車厘子代表關愛媽媽的全部股份。這兩堆一樣多的,分别屬于韓氏和創始人史陽,這堆最大的,分屬于千千萬萬個小股民。
“由于韓氏和史陽的持股比例相等,他們任何一方都無法控制董事會,要想把對方踢出去,必須要争取更多的股權。
“最近關愛媽媽受到醜聞的影響,股價下降,意味着僅用更少的錢,就能買到更多的股份。于是,韓氏趁機向這群小股民發出通知,願意按照特定的價格收購。市場上都是買漲賣跌,在下跌的趨勢下,股民更願意把股票賣給韓氏。”
蔡經理拿了一個車厘子扔進嘴裡:“史陽也不甘落後,賣車賣房,拼命募集資金收購股權,但和一個集團相比,不過是螳臂當車。關愛媽媽很快就要改姓韓喽。”
盡管張劍的視頻流傳得很廣,但姚萍發出律師函作為警告後,張劍将人臉打上了馬賽克。唐栗他們沒有把面前的上司和視頻裡那個“男小三”聯系在一起。
童真心酸:史陽和關愛媽媽淪落到現在的困境,和他脫離不了關系。
他回辦公室穿上外套,順手将桌面上的一個信封塞進懷裡,喊:“唐栗,跟我走一趟。”
“去哪裡?”
“看項目。”
唐栗立即從下午的昏昏欲睡中精神起來:“好嘞!”
“帶上車鑰匙,你開車。”
“油錢報不報銷嘛?”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見總監和小組長走了,蔡經理們開始眉飛色舞,蠢蠢欲動要早退。
程秘書邁着大步走進來,咳嗽了一聲。他們老鼠見了貓,立即埋下頭噼裡啪啦打字。
“你們總監呢?”
蔡經理:“帶唐栗去看項目了。”
“什麼時候回來?”
蔡經理聳肩,表示不清楚。
程秘書沉着臉走出去,背後一陣嘤嘤嗡嗡的八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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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看門的房東嬢嬢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打瞌睡,腳邊蜷着一隻胖橘貓,毛色和嬢嬢穿的坎肩一模一樣。
沒驚動一人一貓,童真推開關愛媽媽的大門,走進小樓。唐栗壓着嗓子驚歎:“這就是關愛媽媽的總部?!”
一個公司的頹敗,從很多細節可以看出來。比如,表情焦慮的員工,塞滿垃圾的垃圾桶,奄奄一息的綠蘿,還有小黑闆上停留在上個月的數據分析。
童真看到三位上回沒見過的生面孔。這三位穿西裝打領帶的坐在一起,和其他衣着随意的員工之間似乎有道無形的牆。
有位叫黃朵朵的女員工認出童真是以前來訪的客人,有點高興,問:“你們找老史?”
童真點頭。
黃朵朵輕聲:“他在樓上和财務總監吵架。你最好先等一等。”
她從空辦公位拖出兩把椅子,招呼他們坐。
童真朝新員工的方向看:“他們是誰?”
黃朵朵蔑視:“韓氏入股後,嫌我們辦公效率低,沒有紀律,給關愛媽媽派了四個人,财務總監是他們的頭頭。另外三個分别安插在信息技術部、财務部和行政管理部。”
另一個男員工蘇安加入談話:“美其名曰賦能高質量發展,其實就是來監視我們。我還懷疑,韓氏盜取了我們的客戶信息。”
唐栗産生興趣:“你對最近的負面新聞怎麼看?”
蘇安怨氣十足:“我們的數據庫由老史親自寫的代碼加密,好比核電站裡的核反應堆,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洩露。但是韓氏派的技術官一來,非要提議在數據庫加一套新的算法,增加數據識别的靈敏性。
老史一開始不答應,他們派來的财務總監就在各項放款上刁難,連我們的加班打車費都壓着不報。老史被磨得沒辦法,隻好向技術官開放了數據庫。你說怎麼這麼巧?這麼多年都沒出過問題,他們一來,問題就來了。”
黃朵朵:“更可氣的是,韓氏在董事會上,把鍋丢給了老史,說是老史管理不當導緻的,口口聲聲要老史賠償損失。韓氏派來的女董事,好看是好看,但牙尖嘴利的,老史這麼一個單純的程序員,怎麼鬥得過這幫千年狐狸!”
童真:“你說的女董事,是不是叫林珊?”
黃朵朵奇怪:“你也認識?”
當啷一聲巨響,一盆君子蘭從樓上摔了下來,剛好砸在童真的腳邊,四分五裂。女員工見怪不怪地拿起掃帚掃泥巴。
童真讓唐栗幫忙收拾,自己上樓去找史陽。
狹窄的樓梯上,他和何骁擦肩而過。何骁認出他後,像隻雄孔雀驕傲地挺起飽滿的胸脯。
史陽頹喪地坐在自己的單人床上,将頭埋在膝蓋裡,山窮水盡的樣子。牆上的相框裡,餘蔓蔓還是那麼溫柔知性地笑。
童真扶正相框,然後坐在史陽的身邊。
單人床“嘎吱”一聲,史陽的身體被微微彈起。
“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