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跳倒是吸引了涼落祈的注意,想起來了又成功偏離的目的和話題,他琢磨着該先說哪一個。
跳進黑界之前她丢給了十傾曜一個小瓷瓶,看他直接塞在了袖裡墓笙便對他說道:“怎麼?不吃等着人來喂?”
“……”十傾曜面無表情,一根金絲向墓笙額頭一點,直接将人推了下去。略去墓笙的慘叫聲和斥責,他轉身徑直朝不知剛發生一切的,正對着結界再次觀察的涼落祈走去。
“為何要把那位姑娘丢進曜界?”涼落祈決定先問眼前事。
“墓木已拱,夜夜笙歌。”十傾曜道,“阿祈直呼其名即可,無須拘束。”
“墓笙。”涼落祈知道了她的名字,未留意十傾曜剛剛塞瓷瓶的動作又看了眼黑界道,“那是冥界的人?”
黑界僅有曜帝一人這是衆所周知的,黑界下就是冥界的傳言也是衆所周知的。看剛才兩人的談話完全沒有避嫌,完全稱不上客氣,想來兩人關系應該是極好的。
“嗯。”十傾曜向涼落祈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這次要進去看看嗎,阿祈。”
兩次入黑界,一次在黑樹面前聽雜音未顧及其他,一次被兇獸追趕勇闖十傾曜家闖的匆忙隻注意了金絲線。上次一見涼落祈意識裡好像是對那屋子很喜歡的,于是他點點頭,準備第三次入黑界。
望着面前再次伸來的那隻手,涼落祈猶豫了片刻,擡手搭了上去。兩人一躍而下,這次不再是直直落到樹上了,而是以金絲做階,一步一步走向離兩人最近的石橋。
二十七條石階道路燃着銀焰,泛着白光,不同的是越接近神樹,光芒越亮,将塵海熒輝的輪廓照得分明。
“相比上次,明亮了許多。”涼落祈道,“這樣看來整個黑樹都更加透亮了,尤其是葉子都是泛着光澤的。”
十傾曜跟在他身邊,一手牽着他一手背在身後轉着小瓷瓶的蓋子想着雜音的事。
哪怕是飛升成神那天,在涼落祈沒來之前,徘徊在耳邊的依舊是人界男女老少祈願的回音,卻在他碰上神樹的那一刹那,這些聲音全部消失,毫不拖泥帶水。
如果是因為觸碰而使雜音入了長生羽,那能否再通過觸碰将雜音傳回來。
“阿祈。”十傾曜側頭喚了涼落祈一聲,“要摘一片嗎?”
涼落祈正一邊摸着漆黑如墨的枝葉一邊拽着一根垂下的金絲:“欸?可以嗎?”
借着光他望着樹幹下地上幹淨的一塵不染,更别說一片落葉,他以為神樹塵海熒輝是渾然一體堅不可摧的,是不用像任何花草樹木一樣需要養分需要空氣需要滋養的,被十傾曜這麼一問,原來也是棵有生命的樹啊……
那小十的本相是什麼?
涼落祈又是一聲歎息,在心裡給自己數落了一頓。涼落祈啊涼落祈,怎麼還對小十的疑惑越來越多了。
不再多想,他扶着樹幹準備去摘一片研究研究。十傾曜看着他的手觸上了樹幹,等了片刻,無事發生。
涼落祈摘到後輕松一跳落在樹幹上,正看見十傾曜低頭用手托着下巴沉思,便安靜地拿着樹葉對着銀焰光線審視。
樹葉不是漆黑的,而是黑色透明的,如晶石一般。紋絡也清晰可見,卻又與一般的葉子沒什麼區别。
“真神奇。”涼落祈再次感歎道。手撐着樹幹,思忖着上次進入神樹内部的時候沒仔細看到底是個什麼樣,這次終于可以好好看看了吧,下一瞬樹幹的阻擋感便消失了,他一個沒穩住,直直地栽了進去。
十傾曜此時也有了頭緒:長生羽是鳳凰的羽毛,祈願一事最初本來是鳳凰的職責,碰巧将雜音收了回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想着他的神情放松下來,一步踩上樹幹後想看看涼落祈,結果樹上空無一人。
嘴角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笑意,十傾曜擡腳就向塵海熒輝樹幹走去。
看來是冒失的阿祈去家裡了。
涼落祈不是直接摔下來的,是金絲編織成了一張網接住他的。
“多謝。”涼落祈起身眸光微閃,端詳着這亮堂的屋子,歎道樹内乾坤竟是這麼大一座府邸,屋中華麗程度完全不亞于災離為他置辦的宮殿。
放置奇珍異寶的架子,收納獨一無二茶具的櫃子,成排的楓葉林與栀子花的雕刻壁畫,盡皆入眼。涼落祈對着金絲道了個謝,掃視了幾眼便被屋内的羅列深深吸引。
寶貝都是寶貝,但裝寶貝的家具并未刻意體現出奢華的價值。不及那宮殿華麗,卻是他很喜歡的風格。
屋中一角靠窗處有一把略顯破舊的藤椅,旁邊的小桌也有些陳舊,上面整齊地擺着一套雪白的茶具。
應是每日都被冥界的骷髅侍女來打掃,無論新舊之物,全都不染半點灰塵。
涼落祈走過去正路過收納茶具的櫃子,草草望了一眼啧啧稱奇:“都是現今見不到的寶貝了。衡兄家……帝師那裡怕是也見不到吧。”
說着他便去看那藤椅,唯一沒有注意到的就是在櫃子深處那套琉璃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