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若他不在你倆做什麼大雪天的在這兒守着?”
“裝樣子,裝樣子而已,不然一些嘴碎的人又要在背後嘀咕師尊怠……”
白石郎的嘴巴被玉箫鶴一把蓋住:“禍從口出!”
兩人還在驚惶,月黎已經身形一側,從旁鑽了過去。
啪地一聲推開正室的門,裡面青煙袅袅,古琴置于案中,果然空無一人。
他不甘心,又接二連三推開兩旁側室房門,依舊無人。
兩個小道士見狀才長籲一口氣,玉箫鶴笑道:“都說了這般的……”
不想下一刻自己的衣襟就被月黎揪起,對方面色不善道:“今天不告訴我師尊在哪,決計饒不過你!”
門外猶在争吵個不停,正室之中,原本施了障眼法的屋内又被星晖仙君随手一揮,加上了層隔音咒。這等法術伎倆本不算什麼大本事,隻因他與月黎修為差别懸殊,這才未被對方一眼撞破。
他于暗室中睜開晦暗不明的雙眼。
此刻他滿頭大汗,雙眼失焦,癱倒在地,任憑亂發披在身後。整個人活脫脫從水裡剛被撈出來似的。至于方才那片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早已忘記。
唯一記得的,就是狠狠咬住下唇,不要發出一絲聲響。
也因此他唇下被咬出了一圈血印。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或者說久違了。
閉眼的刹那,他似乎穿過了層層時光,重新落入那漆黑的極淵水中。笑笑睜着兩隻烏黑發亮的大眼睛,正将口中之氣渡給他。
那夜唇齒相依,仿佛一下點燃了他内心一串從未留意過的欲-念。
“什麼?”張俊人驚愕不已,“你給他下了噬魂?”
“是。”宿靈壓低聲音,語氣陰冷,“以命換命,橫豎是我們虧了,那仙尊幾乎沒怎麼受傷,倒是尊上……是以我想,必定要讓他們吃些苦頭。”
“你從哪兒得的噬魂之毒?”
宿靈注視張俊人:“尊上還記得先前叫我調查令狐荀的血煞之力嗎?那段時間,我回了趟血雲寨。噬魂是從寨子裡拿來的。”
星晖仙君意識到自己中毒時,已經太遲了。
他甚至回想好一陣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中招的。
最後,将問題鎖定在唯一可能的地方——做人質交換時。
他接過月黎之後,僅僅覺得先前肩後被魔尊的屠神絲切過的一處細傷有點麻癢。于是事情便昭然若揭,不是那絲上淬了毒,便是那個東幽使耍了什麼小花招。
噬魂之毒,無藥可解,唯一的法子是轉移。
當年他并未遭受過太多噬魂的痛楚,就被笑笑盡數換走。可如今,這毒曆經千回百轉,還是落到了他身上。他卻恐難再找到一人心甘情願為他解毒。
果真是造化弄人。
他将手緩緩搭到眼上,跟瘋了似的無聲地笑起來,身軀半側微蜷貼着地,不住顫動。
晚些時候,等收拾停當,他回了真武殿。休憩前想起什麼,特意去弟子房中看一眼令狐荀。
适逢周淩波與樓西月站在一旁,一邊看着昏迷中的令狐荀,一邊在輕聲交談。
聽見他的腳步聲,兩人同時看過來,朝他行禮:“師尊。”
“嗯。”星晖仙君目不斜視,坐到他床前,将他小臂從被中小心取出,先把脈,又放進一縷靈力探查。
見星晖仙君忙完,一旁樓西月才道:“師尊不必過分擔心,師弟吉人自有天相。那醫修不是說了,這一刀偏巧就卡在心肺之劍,隻是看着兇險,損耗了些,但也委實保下一命。”
星晖仙君道:“這幾日也辛苦你們幾個師兄弟了,特别是西月,為師難免忙碌,照顧不周,你要多擔待些。”
樓西月受寵若驚:“師尊這是什麼話,師弟是您的愛徒,也是我的師弟。我不幫他誰幫他。”
星晖仙君眼光落在他腰間配劍上,那是把君子之劍,名曰蘭劍。
當年上後山劍冢取劍,樓西月天資聰穎,生性樂觀,唯獨少了些身為大弟子的沉穩氣度。尋劍共鳴之時,有數柄絕世好劍為其顫動不已,但他獨獨看中此劍。
蘭劍亮如白虹,既無尖頭,又無劍鋒,圓頭鈍邊,看似溫潤無害,一旦禦敵,劍氣卻最是鋒銳。
蘭如君子,是品行高潔的代表。
再往回倒退二十年,也曾是他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