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來着?”
他彎起眼睛,比了個口型。
我要殺了你。
下一刻,化春刀當胸穿過令狐荀身體,沾滿鮮血,重新飛回他手中。
眉眼英俊的青年像一隻斷了線的紙鸢,輕飄飄落在雪地上,然後開始不受控制地往陡坡下滑去。
血濺灑在地上,仿佛開出了最美麗妖冶的芙蓉花。
星晖仙君神色一變,揮袖道:“仙盟弟子聽令!爾等替天行道,就地誅殺魔尊,不必手下留情!”
“是!!!!”
四面八方的仙門弟子紛紛應和,沖将上來。
星晖仙君則親自下來,在令狐荀身軀滑落深澗的最後一瞬,将他一把勾住,拉起。
然而此刻适逢突變!
團團圍上來的仙門弟子發覺那蒼龍嶺上魔尊原先所站之處并無人影,無數把仙劍兵刃都撲了個空,還險些撞到對面的仙修身上。
與此同時,星晖仙君身後,蓦然驚現一個黑色人影!
正是方才使用了淩空虛度的張俊人。
他收斂聲息,化春刀已然收了,此刻手裡反而多了根極細的銀絲。
上面凝結了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朝星晖仙君無聲打去。
“仙尊小心!”
樂志暴喝一聲以靈氣将他揮開。
萬法歸一咒再度襲來,張俊人靈巧避開,反将這帶着白汽的屠神絲甩到樂志身上。
隻聽铛的一聲,餘音不絕,那屠神絲砸到他身上隻濺起一道火花。
樂志口中念念有詞,身上金光大盛。卻是密東宗的不壞金身。
張俊人見狀再不糾纏,伸手放出屠神絲。
這銀絲本就有靈性,此刻似遊蛇纏上星晖仙君的金光寶劍,拉得他一時動彈不得。
“接住!”星晖仙君幹脆不動,反手将令狐荀一抛,扔給才到近前的樓西月。
這才不慌不忙,轉過來專心對付魔尊。
原本衆人烏泱泱一片蜂擁而至,但見仙尊親自對上魔尊,為表敬意,紛紛退卻開來。其他各大門派仙師礙于面子也不上前,同在一旁掠陣觀戰。
張俊人手上抵擋,身上閃避,胸中激越,心中隐痛。
青頭溪裡,歸谷之中。
雖然作為雙極教的據點,教衆人數不算多,約莫不過半百,但個頂個的都是有喜有怒、看上去活生生的人。
教中那些他打過招呼,調侃過,罵過,嫌棄過,調教過,訓練過的年輕弟子們,魔修們。
他花了好多心血才将一顆火種在魔域的衆人心中點燃,叫他們漸漸相信自己也能走出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路。叫他們堅定自己不是世人眼中的棄徒,廢人,惡種,而是……同樣生來便有使命的妙人。
他們信服他,尊敬他,好奇他,也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每逢佳節,牟足了勁兒地登台表演,隻為搏他青眼。
然而意識到這一點後,每個人的死也就變得格外厚重。
到底是誰告密?真的是令狐荀嗎?
可是不是也怪他自己疏忽,才叫人有了可乘之機?
怪他總是想非黑即白地簡單生活下去。殊不知在這裡不燒腦,隻會被城府更深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等着被動挨打。
這五十條血淋淋的命,他擔得起嗎?
他怒吼一聲,突然直沖上去,加快了速度。
本打算給令狐荀一刀後,再偷襲星晖仙君,不成的話直接閃身走人。
但現在,他不想了。
去特麼的!
仙尊說的對,這些是非恩怨總要有個了解的時候,這次不行,便有下次,每多一次,便會有更多無辜之人為之送命。
幽冥之氣自丹田中飛快送出,淩空虛度開到了極緻。
他的身影時隐時現,在仙修的包圍圈中如過無人之境,很多人的眼睛甚至追不上他淩空躍動的速度。
可這點能耐對上星晖仙君,卻仍然勉強。
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被一層金光籠罩,總能以極快的反應找到他下一次現身之處。
屢次刺殺不中,張俊人放棄與金光寶劍周旋,索性操縱屠神絲不偏不倚,直直朝他真身撞來。
這一下,星晖仙君的眼皮終于掀起來。
隻聽嘩啦一聲,那金光寶劍擋在他身前,化作一片璀璨劍光,不斷滾動,狀若蓮花,密不透風。
張俊人卻不動。
兩人僵持在半空。
屠神絲撞上去一擊不破,即刻貼着那劍光往周邊蜿蜒四散開去,将仙尊包裹。
星晖仙君一手飛快掐訣,劍光在兩人之間如風車般迅速轉動,削得糾纏其上的屠神絲發出金鳴之聲,刺耳不停。
張俊人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推,從指尖到小臂立刻被那劍光所傷,頓時血肉模糊。
他非但不停,反而更加用勁,魔氣萦繞在他雙臂,青筋暴起,白色霧氣逐漸升騰上來。
血水四處飛濺個不停。
透過金光與銀絲的縫隙之中,兩人釋放威壓,互不相讓,冷冷對視。
不同的是,星晖仙君這回看到的,是一雙紅色魔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