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啊。”
他披頭散發,破衣爛衫,低低笑着。
那雙丹鳳眼仍然清澈透亮,璀璨如星。
兩人掠過範家村,沿着山勢一路向上,還未離開這山嶺,便有一道金光從頭頂飛過,呼啦一聲在他們前面展開,又瞬間消失。
“是結界!”令狐荀喘着氣道,“前面被擋住了!快停下!”
張俊人不語,摟着他徐徐下行,終于落到地上。
此處他先前聽見令狐荀與範娘子話家常時說起過,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連綿緩坡,山勢驟然拱起。從範家村看去就是一條刃形山脊,地勢驚險。範娘子說,當地人都認為這山形似伏龍盤卧,很有仙氣,取了個名叫蒼龍嶺。
隻是上面實在太高,路又不好走,所以很少有人來此。
西臨深澗,東毗峽谷。長近百米,但寬竟不足三尺。
此刻蒼龍嶺上,煙波浩渺,雪漫龍脊。
皓雪如畫,一步一個腳印。
樂志與樓西月率領各仙門弟子懸停于半空,就這麼高不可攀地俯首看向二人。主要是看向公玉玄。
當看清他面目時,都不免紛紛倒吸一口氣。
一張純金面具。
那面具兩側高高懸起,似鳳凰羽翼,黃金奪目,擋住他上半張臉,僅露出形狀優美的下颌,和唇形飽滿流暢、似笑非笑的嘴。
但看那雙眼,陰鸷柔美。身上那件髒破不堪的女子夾衣下擺亂飛。
長發飄舞,雌雄莫辨。
“這就是魔尊……”有人在後面小聲嘀咕,“到底是男是女?不是說他又醜又兇,面似羅刹,能止小兒夜啼嗎?”
一陣肆意縱情的大笑聲忽然響起。
魔尊背手面對他們,化春刀懸空橫在身旁。
笑罷他好整以暇地反問:“是男是女,是美是醜又如何?會影響你們想要我死的心?”
“魔頭,死到臨頭還猖狂?”
張俊人笑吟吟看向那隐仙派弟子:“憑你?想殺我?”
感受到氣場強大的威壓,洛晖縮了縮脖子,硬撐着道:“我一人殺不了你,難道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上,還殺不了?”
“又要搞那以多勝少的人海戰術?勝之不武很有意思麼?”
“哼!對付你這樣的魔頭,何須考慮手段?除之而後快,隻要殺死就是為百姓報仇,為萬世福祉。”
張俊人略微偏頭,看向新說話的仙門弟子:“你又是哪位?”
那青衣仙修漲紅了臉:“我與你曾師出同門,但我對此深以為恥!你是青城派逆徒!按門規應受鞭刑等血流盡而死!”
“我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沒有,但……”
“那你為何盼着我死?”張俊人恍然,“哦,就因為你道聽途說了一些事。這些事,你一沒親身經曆,二沒親眼目睹,就因為别人的隻言片語,你深信不疑,連驗證都省略了。小子,你未免也太好騙了吧?”
青城派弟子還欲争辯,樂志已然邁出一步,唱喏道:“阿彌陀佛,容老衲……”
“閉嘴,老登。”張俊人不耐煩道,“本尊還沒說完話,如何輪到你了?”
趁樂志還在瞳孔地震,魔尊那雙鳳目如最尖銳的匕首,戳過面前每個人的臉。
話不投機半句多。
若不是有反派非要在大戰之前說一段廢話的設定,鬼才願意跟他們多說一句。
“你修仙,我修魔,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仙魔殊途,是修煉路數不同,并非善惡有别。說到底,你們這般逼迫我,不過是出于排除異己、黨同伐異的龌龊心思。時間長了,什麼屎盆子都敢往本尊身上扣。”
他說到此處,話鋒一轉:“但,有什麼用?”
“當年樂詠老魔被你們亂刀砍死,通天教是殒了,但雙極教于混亂中誕生,有和玉魔君、鬼風邪主、還有本尊,魔域是屬于少數修士的,但魔域是永遠不可能被殺死的。”
“這個道理,你們竟然到現在都不明白。”
張俊人勾唇:“本尊死了,自然還會有繼任者,還會有新的魔修站出來。這天下一日有你們容不下的人被抛棄,便一日有追随本尊的人繼續跟上。”
“大道不公,誓抗到底,我行新道,不破不立!”
他放聲大笑,笑聲裡有眼前之人聽不懂的疏朗、開闊和散漫。
時逢突變。
身旁的令狐荀突然猛推他一把,奮力撲到他身前。
緊随其後的是一個巨大的金光卍字,猛沖下來,砸向令狐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