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時也是來了四位高人來着,年歲與你們如今相仿。”齊福拿袖子抹了抹汗,為難道,“那時我手下有幾個不懂事的,還在竊竊私語,擔心這麼年輕的公子哥兒查不出什麼,怕是頂不住事,被我罵了一頓。”
令狐荀突然開口:“這四人,除了月卓外,分别都是誰?”
“這個……時日久遠……”任俊傑勾起一抹壞笑,将陽靈杖舉起來,往他後脖頸上輕輕一貼,冰得他縮起腦袋,“哎,我想想啊,帶頭的我還記得,叫什麼塵來着?”
“浥塵?”令狐荀接道。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周淩波和月黎皆是一副震驚不已的表情。
令狐荀便問:“你們這次的師門任務我師父星晖仙君可知?還是僅僅樓師兄知情?”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周淩波道:“未料到此事竟還能與仙君有關,不過仙君近日并未閉關,若有需要,我們自通過傳音符聯系請示便可。”
令狐荀點頭,側目提醒齊福:“繼續說。”
“這位高人啊,真真是谪仙人一位,風光霁月,翩翩潇灑。還有那位月公子,看着也是穩重大方,正氣凜然。至于另外兩位,我記不太清了,他們皆以師兄弟相稱,神貌俱佳,氣質卓然。來的時候,驚動了不少鄉民,大家都顧不得害怕了,專程跑來觀瞻呢!”
齊福越說越來勁,兩隻手揮舞個不停,在沒用的細節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站他一旁的任俊傑默默抹掉飛濺到臉上的唾沫星子。
令狐荀看到,又拍拍他肩膀:“說重點。”
齊福連聲應了,立即加快了語速。
且說少陽派這師兄弟四人進入礦洞内後很久,外面圍觀的人看不到熱鬧,漸漸也就散了。
齊家人一直提心吊膽等着,但到後半夜,實在也支撐不住紛紛回屋睡了。雖然齊福及管家還在廳堂裡待着,人也疲乏得不行,相繼趴在桌上打盹。
後來也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真的發生了,朦胧中他聽到轟隆一聲悶響,迷迷糊糊醒過來。
燭台上燭淚已将盡,廳堂裡昏黃一片,明明滅滅。其他人仍兀自沉睡不醒,他揉揉眼起身,往門外瞧了一眼。
天色幽深,再往遠處,舉手不見五指。風似小孩嗚咽,一陣一陣,古怪非常。
齊福擔心是礦上的動靜,害怕又坐立不安。他想前往礦山看看情況,喊了半天,隻有一位在門口值守、徹夜未眠的忠仆進門應了。但聽到齊福要出去,面上也是為難。
“礦上據說夜裡人丢得最多,小的見過那份名單,大都是些個夜間巡邏的、值守的,此刻貿然前去怕是不妥。”
隻得耐心等天亮。
然而那天廳堂裡的蠟燭燃盡了一根又一根,天亮似乎永無盡頭。到最後,兩人都察覺到這種詭異情形。
這個夜晚未免太漫長了點。
夏日天本應亮得早,按照這些蠟燭的消耗量,到現在至少應該巳時或午時,烈日高懸才是。
然而天一直不亮,周遭的鄉民們也沒動靜,除了風聲之外一切皆無。
齊福想去叫醒仰面靠在椅子上打鼾的管家,卻發覺他人跟睡死了似的,扇耳光都扇不醒。其他人亦然。
他滿頭的汗涔涔而下,決心不能再等,要親自去礦上走一趟。
一主一仆帶了好些個火把蠟燭,出門後果然一路上妖風大作,兩人手忙腳亂,火把滅了點蠟燭,蠟燭被吹熄了又點火把,一通折騰。也不知走了多久,總算到了礦山邊上,沿修好的小徑往上爬。
好在金氏陂礦上,有齊家從少陽派拿到的長明燈。此燈由罕見的人魚膏制成,很是通靈,表面看去似是長明不滅,實際是人來明。随着二人上行,那燈漸漸亮起白光,總算令人心中稍定。
齊福并家仆找到先前少陽派四人進去的礦洞入口。
從此處望去,漫天風沙迷眼,山上到處都是淩亂不堪沙土堆,寸草不生,灰蒙一片。眼前黑漆漆的礦洞仿佛人被掏空的眼洞,也同樣冷冰冰地回看他。
一片呼嘯聲中隐隐聽到有人低語,細辨不出,似哭似笑。
一時間,他駭得腿腳俱軟,身體也跟着前後搖擺,要不是家仆拽着他,險些直直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