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玩意兒是在礦脈裡搗亂的始作俑者?”
待到翌日清早,人都聚齊。
幾人在齊宅前院中,圍着角落裡的一隻竹篾籠子看了好半天。
那籠子應當是裝鳥的,因此并不很大。對裡面的動物就過分小了,幾乎是嚴絲合縫地把它卡住,連轉身都困難。籠條又很密,壓根看不清那動物模樣,隻能大約感覺與個貓兒或者狐狸相仿,尖牙厲齒,通體黑毛又厚又軟,背上貼了一水的橙黃符紙。
“貴派真是财大氣粗,寂靈符用起來是一點兒也不心疼啊。”任俊傑感慨着,與身邊的令狐荀對視一眼,都十分無奈。
“哼,你懂什麼?此妖獸名為獵獵,别看現在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實際放出來能長到比你這廳堂一般大!力氣大的很,腳步又輕盈,動作又迅猛。若不是我有備而來,那礦洞裡四通八達跟迷魂陣的,早叫它跑沒影了。”
月黎得意洋洋,又補充:“這鳥籠還是我找齊老爺專門着人去找的尺寸,就這個大小正正好,保證它待在裡頭不能造次!”
“這話說的,就單它背着那麼多寂靈符,能動就怪了。”任俊傑小聲嘀咕。
齊福在一旁不遺餘力地拍馬屁:“這不說麼,還是月道長高見,我虛長到這半年歲,還是第一次見着這般的妖物哩。”
有人捧場,月黎更來勁,侃侃而談:“我小時候也見過一隻,還是阿姐從外面抱回來的,我們都以為就是隻黑貓,還養在家裡,直到大哥回來……”
月黎蓦然收了聲,臉色也由晴轉陰,像是平白跟誰生了氣似的,悶悶不樂。
周淩波道:“獵獵這種妖獸,我記得《百荒經》中提及,隻在風遙關中見過。我一直沒想通,金氏陂距離風遙關實在相去甚遠,怎麼會有此等妖獸?”
任俊傑聳聳肩:“方才月仙人不是說了嗎,他姐都能堂而皇之抱回來……”
“你什麼意思?”月黎的臉又開始變黑,“那都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再說了,抱也是抱到了太和山上,跟這裡有什麼關系?”
“哦,那你們那隻呢?公的母的?現在還養在家中麼?有沒有配過?丢過跑出去也不行啊,容易搞出野種來。”
月黎瞪視任俊傑,眼裡簡直要噴火:“沒有!沒怎麼養,也沒丢,大哥回來一看見就把它帶走處理了!”
任俊傑拖長音哦了一聲,當着他的面“悄悄”問周淩波:“他還有哥哥呢?他哥誰呀?”
月黎:“……叫花子!你有病是吧?”
任俊傑看他往自己這邊邁了一步,連忙往後躲。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怎的,令狐荀這時卻朝前走了一步,剛好将他擋住。任俊傑大喜,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來:“小道士,我喊你月仙人,你喊我叫花子,不太合适吧?”
“你!”
周淩波被他這番操作逗笑,當着月黎的面還不敢笑,隻能盡量繃着,不忘回答他的問題:“月師兄是有個大哥,名為月卓,乃是星晖仙君的至交好友。隻是……他走得早。任先生還請見諒,接受這件事對月師兄來說絕非容易。”
“師妹!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麼!”月黎怒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他們無關!”
周淩波卻道:“可是,月師兄,我記得師父曾提及,你兄長便是18年前在金氏陂失蹤的。我在想,萬一這兩者之間……”
這時眼尖如任俊傑,忽然轉身大喝一聲:“齊老爺,你跑什麼?!”
齊福被令狐荀和任俊傑一人一邊肩膀,結結實實按在院中圓凳上,笑得冷汗都流下來了。
周圍幾個家仆見了,大驚失色,都在喊仙人息怒,勿動我家老爺。但任誰也不敢上前來動手。
周淩波懷中抱劍,和顔悅色道:“齊老爺急什麼?是我們哪裡态度輕慢,怎的不告而别?還是說……你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令狐荀拿手輕輕捏了一下他肩膀,冷聲道:“如實招來。”
齊福哎呦了一聲,連忙道:“我說!我說!”
“不瞞各位高人,我方才一聽那名字,月卓,又聽這位周、周仙女說到十八年前,就稍微有點印象了。不過啊,我保證,都是誤會!誤會!”
他連連擺手:“十八年前也有那麼一回,我們向少陽派遞了名帖求救。那陣子礦上都在瘋傳,說我們這金氏陂鬧鬼,根本不能待。那時候我初來乍到,接了堂哥的位子,以為是有人不服管,在故意惹事。所以很是嚴厲地整治了幾個人。可是後來……”
事情并沒有如齊福所想告一段落,反而愈演愈烈。
若隻是尋常因礦難或者事故死幾個人,倒也好辦。但是牽扯到鬼怪作祟,激起了衆人的恐懼之心,那就要命了。很快礦脈上連正常開采都無法進行下去,礦工們躲的躲,跑的跑,任誰也不敢輕易下礦。
問就是誰家的誰誰誰又不見了。有心之人還整了份名單出來,傳得沸沸揚揚。
耽誤了靈石産出,齊家主家很快也就知道了,這事兒就鬧大了。齊家家主當即責令齊福趕緊想辦法補救,還親自寫了封拜帖,命他帶着前去少陽派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