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旁門左道。”冥鴻蹙眉看他,“怎麼,你想要這個?我入仙門前便得過幾顆,吃了沒甚麼大用,不過是教凡人青春永駐,延年益壽罷了。”
張初景臉上笑容都快挂不住:“陛下這話講的,凡人總有一死,好多人畢生所求的不就是這個?”
“是又如何?我還要告訴你,現在各大仙門放在市面上賣的那些都是假貨。”冥鴻不屑道,“什麼東西南北宗、青城派、密東寺研制……全都是個幌子,全都是挂羊頭賣狗肉。那黃帝九鼎神丹所需之原料本來就有市無價,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讓一個凡人買到?”
“那他們……”
“哼,凡人的錢最好賺了。這些個仙門世家,說一句話就能忽悠得他們深信不疑。反正就算吃了沒用,他們也控訴無門,一輩子的血汗錢被騙走了就是沒了。”
張初景聽得都有些愕然,與令狐荀對視一眼。
令狐荀疑惑道:“前輩難道不也是隐仙派的高人嗎?”
“是啊,我以帝身入仙門,哪裡需要像你們這些小輩那般吃盡苦頭?哪怕五十歲高齡也照樣可以從頭開始,輕松追上。如今我身體健朗,也有元嬰期修為,不正說明如此?”冥鴻搖搖頭,“這修仙與人,是有門檻的。但門檻不在與個人天賦,而在于出身。”
張初景不免偷瞧了一眼令狐荀。
這句話不知這個傳說中的天命之子聽了作何感想,反正他自己覺得分外紮心。
同樣襯得身旁的天命之子也渾似個假的,混了這許多年也沒混出啥名堂。
人與人之間的鴻溝,仿佛一道看不見的天塹,讓出身無名的人越發像個小醜。
冥鴻自嘲地笑了一聲:“說來也有趣,我師門中最喜歡講什麼清心不貪,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知足不辱,又強調什麼我命在我,不在於天,還說什麼不敢為天下先,叫弟子們要忍讓不争,謙恭柔順。
“在我看來,統統放屁!
“他們是早都争完了,争到了,才能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來。生怕别人與他們再争。”
令狐荀的臉冷得可怕。
張初景收回視線:“陛下雖然這麼說,但我見陛下,也不是無欲無求之人。”
冥鴻擺手:“活夠啦,沒意思。唯獨最近老夢見昭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來看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不等張初景再問,他繼續道:“我與他相識便是在這裡。這密東寺原本就這麼丁點兒大,原先也不叫什麼密東寺,不過一個小破廟,屋外荒草二丈高,所以叫荒草寺……”
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是像炮火發射一般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半邊蒼穹忽然被金光照亮,一時間大地震顫,驚起鳥鵲四散。
冥鴻身形一閃,非但不往外跑,反而折返殿内去找那座金像。
張初景正欲追去,被令狐荀一把拉住胳膊:“有人闖進來了,我們……”
“跟上冥鴻。”他斬釘截鐵道。
張初景隐隐有種預感,此事很快便要真相大白了。
冥鴻見到二人進來,唇邊浮起一個不冷不熱的笑:“怎麼,拖延大法有效了,你們的救兵到了,這回看來是要動真格搶了?”
隻聽震天怒吼由遠及近傳來,很快,那寺門從外面被重重推開,緊接着沖進來無數手持僧棍與經幡的灰袍武僧。人多不亂,将這大雄寶殿團團圍住,擺好陣法。
少頃,一位身着赤色袈裟的大和尚,帶着另一位顫顫巍巍的白胡子老和尚越衆而出,對着殿内三人行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多虧二位施主慧眼識珠,替我等尋回鎮寺之寶。”
大和尚緩聲說完,朝張初景與令狐荀二人點頭,粗眉毛下是一雙幽深不見底的黑眼珠。此人正是樂志大師。
令狐荀神色不虞:“你竟跟蹤與我們?”
樂志并不理會他,将目光投到更遠處的冥鴻身上,擡高聲音:“這位施主,鄙寺與您素不相識,何苦行此偷盜之事?不若交出金像與舍利,回頭是岸。”
冥鴻哈哈大笑,徑自對身前二人道:“看來臭和尚也把你們耍喽。”
這才沖樂志高聲喊話:“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般若堂的武學真經研究到頭了罷?總被達摩堂裡的樂心和尚強壓一頭,心裡恨得滴血罷?這輩子恐怕都沒指望當上密東寺方丈,真是悲慘!還妄想拿昭南的舍利子助你增進修為,好不害臊!”
正真長老臉色微變。樂志卻鎮定自若,他又念了一聲佛号:“施主若再執迷不悟,血口噴人,老衲便隻能動手了。”
張初景連忙道:“慢着!此間有些内情,在下還未搞清楚……”
樂志已然做完一個手勢,身後的武僧們大喝一聲,舉着僧棍便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