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真長老面色躊躇:“這與此案有關嗎?”
說着還看一眼身旁的張初景,仿佛想得到他的應和。
張初景卻道:“我也好奇,一般都是什麼時候貢獻最大就刻什麼時候罷?”
“細算一下,也是一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牽扯到一段本土曆史,和一則寺中秘辛,貧僧不敢擅自回答。須得請示幾位首座和方丈後,再看能否告知施主。”
這話說得也挑不出理來,令狐荀便朝他行禮:“那就勞煩長老了。”
“對了長老,在下還有一事不明。”張初景又問,“都說得道高僧的舍利子最為厲害,乃是修行功德練就,比如釋迦牟尼佛的便是堅硬珠狀,五彩耀目。可惜在下一直無緣得見真迹,不知那蓮池大師的舍利子長什麼樣子?”
正真長老想了想,琢磨着說:“施主可見過菩提子?”
“你是說那種跟桃核似的種子?”
“正是。貧僧記得,蓮池大師功德所化,便是一串這樣的菩提子。無繩仍可自然相連,也因此被寺中弟子稱為奇觀,據說所蘊含的法力無邊,可是誰也未曾試過。”
告别正真長老後,兩人從心印樓出來,都是滿腹心事的模樣。
自明法師早就離開了,張初景看着那門口四通八達的小道,不免扭頭瞅了一眼令狐荀:“你還記得來時的路麼?”
對方似笑非笑回看他,徑自走到前面帶路。
路過東院禅房時,正好到了飯點,隻見一群剃着光頭、穿着僧衣的小童魚貫而出,一個個老實巴交快步走着,既無人奔跑,也無人打鬧。
見張初景二人過來,并不與他們對視,還後退幾步讓行,朝他們行一個合十禮,紛紛快步避開。張初景便打趣道:“都怪你長得實在兇惡,都吓着小孩子了,不然咱們拉一個聊聊天,說不定還能套出些話來。”
令狐荀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長得美,你到前面來。”
張初景哈哈一笑,也不接茬:“不過說來也可憐,這些小孩平日裡光吃素齋,恐怕總也吃不飽,雖然個個眉清目秀的,就是臉帶菜色,面黃肌瘦。我看,多給他們個大饅頭就能服服帖帖。”
“張兄生在有福之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裡的孩子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人管,實則已經比絕大多數孩童過得都好了。”
“你……我……哎不說了,吃飯去。對了,飯後打算去哪兒?”
“藏經閣。”
張初景會心一笑:“我就知道。”
有了時間和關鍵詞,想要定位一件事情,無非就是檢索各類信息。隻可惜現在不是互聯網時代,藏經閣也并非電子圖書館。倆人隻能老老實實地一排排架子用肉眼看,用手指頭翻。
張初景,也就是張俊人,難免又生出一種自己在上大學泡圖書館找書拼湊論文的錯覺。
這件事在傍晚最後一道霞光消失在天邊時,終于有了些眉目。
兩人手邊,有數本縣志和一本包含曆代大師生平介紹的密東寺廟志。
為了這些,兩人還與藏經閣裡的僧人玩了好一陣子捉迷藏,幸好這邊的僧人以文僧為主,沒有及時發現二人蹤迹。最後反而将兩人咔嚓一聲鎖在了藏經閣中。
令狐荀不知從哪裡摸到了一盞燭台,以随身攜帶的火折子點亮。
兩人頭對着頭,在燭光下翻了半晌,又低聲讨論好半天,總算還原了一點當時的情形。
蓮池大師之所以會被塑25歲金身,并非因為他的著書立說而緻。誠然他所寫的著述結合禅教律,融合儒釋,非常多面,但總歸是他後半生的貢獻。
25歲這一年,統共有兩件事非常值得注意。
其一,當地發生一場名為“蝗蝻倭亂”的海上倭寇入侵事件。來自東瀛的四十位浪人組成的流寇從這附近漁村登岸北上,直攻包括尼陽城在内的州縣近十餘處,殺了一名禦史,一縣丞、二指揮、二把總,死傷過千。
密東寺義不容辭,開寺門接收逃難百姓。
後來這些倭人注意到密東寺的情況,特意饒回來沖擊攻寺。
面對倭寇一輪又一輪慘無人道的挑釁,蓮池大師當時作為密東寺年輕之輩中的佼佼者,率先挺身而出,獨自迎戰四十名悍勇狡詐的倭寇浪人,雖然技驚天下,但以和尚身份殺生,還是受到重罰,引起争議。
所以此事隻在幾本縣志中有所提及,在寺廟相關的文獻記載中幾乎找不到詳細描述。
其二,密東寺裡再往前推四年,曾住進來過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