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突然停下腳步，看着甯玉身後，表情複雜。他眼神很奇怪，不是平視，而是垂眼看着甯玉身後某處。甯玉瞬間明白有東西在自己身後，想也不想拔出拘魂釘，轉身順着雲鶴的目光看過去。

同時，甯玉一腳踩中了粘膩的液體。

身後是一間廂房，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堆在屋内，紅色帷幔格外喜慶，當然，也襯得正中央跪着的人格外詭異。

新娘的慘狀不遜于新郎，腦袋低低挂在胸前，四肢反扭，露出白骨，被人為地擺成跪姿，面朝門外。因為化成人形的緣故，這一幕更加刺眼，甯玉剛剛踩中的，便是從新娘身上一直流到他腳下的鮮血。

甯玉繼續說着剛剛沒說完的話：“第二種可能對你的裴不愚也不是很友好——是他一個人殺了這兩個人。”

雲鶴看着那具屍體，沉默片刻，道：“是的，就是他。”

這下輪到甯玉愣住了，問：“這麼肯定？”

雲鶴點頭：“我的刀法是他手把手教的，後來總是學不會，他才給我找來了追風，所以我很熟悉他的手法。”

甯玉啧啧道：“這也太狠了，這這這........”

雲鶴沒答，轉身向屋内其他地方找去，裴不愚做事肯定有理由，而雲鶴需要找出這個理由。甯玉也找向另一邊，這屋子應該是存放嫁妝的地方，翻開幾個都是奇珍異寶。甯玉一邊翻一邊想找個順眼的順手牽羊了去，結果翻到最後一個箱子，裡面的東西讓他遍體生寒。

那是一具一具幹癟的人體，被折疊為各種姿勢，塞進這一方小小的箱子裡。空洞的眼眶正對着甯玉，大張的嘴巴仿佛還在發出最後的驚叫。屍體已經成為幹屍，不難看出，這是人的屍體。

身後傳來“哐當”一聲，甯玉被這一聲拉回思緒，快步走向雲鶴，隻見他面前的箱子裡，一具具新鮮屍體整齊擺放。

箱子一打開，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甯玉和雲鶴皆是一頓嫌棄。

雲鶴看着那些屍體，輕聲道：“難怪裴不愚會動手，他最見不得這些事情了。”

話雖如此，甯玉卻覺得雲鶴忘記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所站的角度，是和裴不愚同一陣營，但在幾百年前的小狐狸眼中，他會站在哪邊呢？

是見色忘義，還是誓死守護自己的族人？

甯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雖然雲鶴遲早會醒悟，但現在，甯玉還不想把事情變複雜。

未曾讨論，屋外傳來一陣足音，有急有緩，人數很多。看來那些人也意識到新娘出事，紛紛前來尋找。甯玉和雲鶴就站在屋内，看着門外的人踏步而至，走在最前面的是狐狸爺爺，甯玉凝眉，看來這狐狸爺爺地位很高，周圍的人都落後他半步，跟他說話的時候神色畢恭畢敬。

小狐狸這次沒站在他身後，而是站在人群之外。

衆人終于從死人的驚恐中反應過來，開始竊竊私語，無一不是在猜測兇手是誰。

隻聽一聲“我的兒啊！”，人群散開一條路，一位半老徐娘奔了進來，看見新娘的屍體就跪了下去，伸手去抱他，這麼一抱，新娘的頭顱終于支撐不住，搖晃兩下，滾落下來。周圍人群一陣驚呼，新娘母親更是“哎喲”一聲，兩腿一蹬不省人事。

而後跑進來一位男人，看樣子是新娘的父親，看見這屋内慘狀一聲不吭，隻是眉宇之間的肅殺之氣幾乎噴薄而出。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甯玉才知道死的并非隻有新郎新娘兩人，連新郎父母二人也皆在屋内慘死，死狀與他們如出一轍。

“誰幹的！”

新娘父親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三個字，指節咔咔作響，掃視過屋内每個人。即便是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在視線掃過來的時候，甯玉和雲鶴還是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紛紛摸上自己的武器。

相比新娘母親，這位父親冷靜得可怕。

他冷冷看着在場的人：“村子裡有結界，不可能有外人，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他說的可能，也就是兇手是村内人。

可甯玉和雲鶴卻明白，兇手是裴不愚。

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一起落在小狐狸身上，隻見他垂眸而立，沒打算說些什麼。甯玉皺眉，這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還是知道卻仍想替裴不愚隐瞞？

“沒人說？”新娘父親冷哼一聲，忽然看向狐狸爺爺，“雲長老，您應該最清楚，這種刀法來自誰家。”

雲鶴眼睛倏然間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