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氣溫下降很快,荒野裡的風穿過石谷,像是野獸的哀嚎。
冬青披着白澤的外套瑟縮在石縫最裡面,那裡比入口處低很多,是個深深的斜坑。坡度阻擋了寒風,他的寒戰感減輕了不少。外套上的氣味也很好地安撫了他。唯一糟糕的是,他感到自己隐秘處又濕又粘,并且身體裡有種難以啟齒的癢。這種感覺讓他坐立難安。冬青把頭埋進了膝蓋。
他的發情期到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曆這個。
Omega的激素波動期通常始于13歲-15歲左右。但冬青之前一直沒有經曆過。他的身體機能在10歲時因為一場殘忍的意外被完全破壞掉了。之後就是漫長的手術和恢複期,以及大量的用藥。這導緻他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各項生理指标與健康人都有所不同。
而現在,他之前因為不幸而逃過的麻煩們似乎一股腦全找上門來了。
他并緊了雙///腿,心中卻沒有什麼绮念。隻有麥豆空洞的眼睛浮現在他眼前。
冬青感到恐懼,悲傷,并且憤怒。他擡起頭,果然,在石壁上看到了兩個個黑色的小球,和之前在那間廢倉庫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盯住它們,悄悄抓起了地上的石子。
“沒用的。”白澤在石縫口靠坐着,打了個大噴嚏。他揉捏着自己的鼻子,低聲道:“毀掉了還會有新的出現。”說着扭過頭,重新躺了回去。
冬青看到他内衣下露出來的左手——白澤的左手仍然纏着自己那件衣服撕成的繃帶。
他靜默片刻,還是把石子丢了出去。攝像球甚至都沒有動。他的力氣不夠,石子碰到牆壁,又落回了地上。白澤撓了撓耳朵。
冬青低聲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白澤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死不了。”
兩個人都沉默下去。
黑色的小球緩緩轉動,攝像眼對準了冬青。冬青低下了頭。
也不知到過了多久,他扶着石壁慢慢站了起來,向石縫外走去。就在他要邁過白澤的時候,那個人警覺地睜開了眼睛,皺眉道:“怎麼了?”
冬青攥着衣角,小聲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白澤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古怪。他擡起手,不自在地用手背擋住了鼻子:“你聞不到麼?”
冬青茫然道:“什麼?”
白澤似乎笑了:“你會把方圓十公裡的alpha全都引來的。”他站了起來,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腰帶。
冬青後退了一步。
對方舔了舔後牙:“等會兒。”他出去了,外面響起了石頭搬動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他在石縫外沖冬青招手:“這裡。”
冬青遲疑着走過去,發現在外頭另一個背風的角落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小坑。白澤拍了拍手,沒精打采地回到石縫裡去了。
冬青很快解決了問題。這讓他小腹下面的焦灼感減輕了不少。風很冷,人也被吹得清醒了些。他用石塊把那個坑仔細埋了起來,然後聞了聞自己——他身上隻有風沙和汗水的氣味。
冬青垂下了眼睛。他的嗅覺正常,唯獨對信息素不敏感。這也是早年受傷的後遺症。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冬青慌忙跑回石縫裡,發現白澤握着兩個已經碎了的攝像球,正在拆卸裡面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捉到的。攝像球雖然小,裡頭當真有些玩意兒:電池,攝像頭,芯片……甚至還有一枚紐扣炸彈。冬青認得那個,看着不起眼,可一旦被引燃,足夠把方圓100米清空。
想到攝像球裡居然有這種東西,他再次不寒而栗。“那個是紐扣……”
“炸彈。我知道。”白澤把它攥進了手心。
“你阻止我,為什麼自己又……”
“機會難得。”白澤言簡意赅。他一直皺着眉頭,似乎很不舒服。當冬青走過去時,他掩住了鼻子。
冬青歉意道:“對不起。謝謝你的外套。”
白澤擺了擺手,把腦袋伸到石縫外呼吸了幾下。過了一會兒,他重新靠着石壁坐了下來,開始不斷舔自己的後牙。
冬青盡可能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小聲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白澤捏了捏鼻子:“弄到補給和交通工具,離開這個鬼地方。該死……我出發前明明打了封閉劑……”
冬青眨了眨眼睛,遲疑道:“是alpha信息素一級抑制劑麼?”
用于抑制alpah發情的抑制劑分三類:一級,二級和三級。一級的等級最高,又叫alpha性腺封閉劑,能完全抑制發情和被動發情。這是一種特殊抑制劑,通常隻有特殊職業從業者在執行任務時才會用到。它嚴格來講屬于神經毒素,想要恢複需要服用解毒劑。副作用很大。
白澤有些意外:“你知道?”随即他似乎有些難以抑制的煩躁:“肯定已經失效了,拉斯特的人在飛船上給我了一針……”
冬青點了點頭,努力回憶道:“解毒劑是一種神經興奮劑,同類藥物都是管制藥品……使用不當的話會成為毒品。”他思索了一下:“你還記得那些人給你打的針劑是什麼顔色麼?”
白澤回憶道:“紅色的,好像叫……迷失岩漿。”
這個名字冬青似乎也聽過,可是卻想不起來了。他低落下去,手指在地上劃了劃。
白澤慢慢道:“得盡快離開這裡。”
冬青小聲道:“要怎麼離開呢?就算能逃出去,也沒有錢買飛船票……”
白澤警覺地向外張望了片刻,用極低的聲音道:“這附近……有個機械設備拆除廠。”
冬青不解道:“你是怎麼知道……”
白澤沒有回答,而是飛快地說下去:“那原本是大銷毀之前的星艦改造場……仔細找找,肯定能找到交通工具。問題在于……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計劃……”他看了一眼冬青的衣服。
冬青茫然地回望過去。
白澤歎了口氣:“我們身上被裝了定位芯片,所以才總能被攝像球找到。”
冬青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就是一件普通長袍,白澤的外套款式也差不多——很像旅行服。他在鑲邊的地方摸索。白澤看到了,搖頭道:“在内衣的束腰上,我檢查過了。”
冬青困惑道:“拆掉不就可以了麼……”
白澤再次搖頭:“會被發現,然後他們就會察覺我們想要逃跑的念頭。”
“那怎麼辦?”
“等。”
“等……等什麼?”
“等有人來襲擊我們。”白澤冷靜道。随後皺了皺眉,将一條腿很不舒服地蜷縮起來:“到時候照我說的做就行,遇到危險的話就回到這裡趴下……你能把身體裹嚴實一點麼?頸後腺和大腿那裡。”
冬青感覺有股暖流淌了出來,浸濕了衣料。他的臉開始發燙,竭力讓自己緊緊靠在石壁上。寒戰的感覺再度出現了。這時候,幽微的夜色裡,兩隻新的攝像球飛了進來。
白澤鼻尖抽動了幾下,探頭向外聞了聞。過了一會兒,他扶着牆壁站了起來,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攝像球。
他出去了,其中一個攝像球也飛了出去。外面再次響起了石頭翻動的聲音。
冬青低下頭,他無法克制地開始慢慢扭動身體,并竭力嗅着白澤外套上的氣息。他想要被擁抱,被撫///摸……對異性的渴望從未這樣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