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忙道:“不敢,不敢。候爺辦的是朝廷大事,自然謹慎為上。”
陶衍:“賈兄深明大義,倒不負榮國公子孫之名。等辦完了差事,我回到京中,彙報此事,自然也會如實回禀。今兒是甄家派人來,隻怕後頭還陸續會有府上的幾家老親,賈兄還得如今日這般,小心謹慎才好。”
一句話既有棗子也有棒子,說的賈琏心花亂放,他本就是個會來事的,立刻順着竿子往上爬:“多謝候爺提點。我這次送兩個妹妹回來,除了這一宗事,還有另一宗事,說來也不怕候爺笑話,家裡老太太因東府上重孫媳婦去了,夢到了祖父,說怕金陵族人仗着老國公的名頭,欺霸村鄰,打發我回金陵看一看,若有違法亂紀的,直接捆了送官去。”
陶衍:“老太太深明大義啊。難怪陛下時常感念榮國公,這等事情,回頭我必如數回禀陛下。”
賈琏忙說:“這原是我等份内之事。”
他們這裡相談甚歡,内宅後院裡,黛玉和林雲卻在商量,什麼時候,如何打探,怎麼才能查到她們父親的真消息。
如今她們姐妹既知棺木中的不是真正的林如海,父親尚在,白天跪了一天的靈,夜裡林安家的再三來勸,便果斷接受了忠仆的解勸,回來休息。
昨夜探出真相,林雲便想了個法子,提出縫兩套“跪得容易”。黛玉原覺不妥,可架不住姐姐的歪理,到底一起用了。即便如此,跪了一天下來,膝蓋也發疼,雖未腫起來,可也是紅紅紫紫的。梅染雪柳兩個丫頭仔替二人揉了藥酒,服侍她們躺下睡覺,原是準備守在床邊的,卻被林雲趕到外間去。
姐妹二人躲在被子裡說小話。
林雲:“隻怕現在不是時候。還是等出了殡,送回姑蘇安葬之後,到時雲陽候和琏二哥都走了,那時候我們再仔細問安伯與忠叔,你說呢?”
黛玉想了想:“也好。那時便是一不小心露出什麼痕迹,也不會有人知道。”
姐妹二人雖不知父親這一番金蟬脫殼所為何故,但必定跟朝廷大事有關,如今朝廷上最大的事,莫過于忠定王與忠肅王的皇位相争,此番借身故而躲開,她們都認為是好事,因此便放下心來,離京多日,到今晚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依舊跪靈一整天,至夜幕降臨,方才回後宅去歇息。
雲陽候那頭,戶部派來的徐侍郎領着一幹人盤查核算賬目,鹽政上的賬目原本林如海就弄的整整齊齊,哪怕是過去十年的賬務,查起來,兩日的功夫,也弄的清清楚楚,江南有哪些官員摻和進了私鹽的事裡,天子那裡早有一本賬,如今不過是派人來複核——此事隻有陶衍知道,徐侍郎等人并不知,因此徐侍郎的賬目一交上來,陶衍一看,就清楚了。
第三日則令人核對林如海要交給朝廷的賬目,此事便輕松多了,不過半日功夫,徐侍郎便拿了賬本來回話。
陶衍見兩相對數,便讓人請來林安,帶了戶部的官吏去庫房核對,又将幾代當家主母的嫁妝單子拿出來,交給林安:“陛下說了,林大人高義,幾代主母的嫁妝,就留給兩位林女娘作個念想,這些就不必再核對了。”
林安趕忙替兩個姑娘道謝。
相比之下,賈琏則是懸着一顆心,不為别的,竟然真如雲陽候所料,甄家家主第二天來拜祭了林姑父不說,之後留在金陵的王家、史家和薛家都派了人來,話裡話外,都是邀他一聚,他雖暫時推了,可一想到,到時候回了金陵去,隻怕還得去應酬,就發起愁來。
這個尺度拿捏,究竟怎麼個把握,還真拿不定主意。
當即打發了旺兒悄悄快馬加鞭,回京城送信,讨賈母的主意,一邊打定主意,到時林如海的葬禮辦完,若是雲陽候直接回京,他就先留在姑蘇,借着給姑父燒七的名義,住上些日子,等旺兒帶回老太太的主意,再下金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