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将林安回來說的情況如數說給文昭公主聽,"這麼個情況,父親擔心不說,林管事都說,妹妹很想回家來,偏出發這天卻病了,隻怕這裡面有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我想着,還是我進京走一朝,要是老太太還拿天氣熱說事,大不了我在京裡住兩個月,林家在京裡又不是沒宅子,等天氣涼爽了,總能将妹妹接回來。"
文昭公主雖遠離京城多年,但從來不曾真正遠離朝中事,便是她不想管,身為天子的胞兄常派暗衛送密信來,想不知道也難。聽罷這話,道:“昔年榮國公論武功膽識,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子弟不成氣。早年我也是見過史太君的,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他們府上如今沒有能頂立門戶的人,想來是怕兩家的關系疏遠的,留着外孫女兒在府裡,往來便不會斷了情份。這樣吧,你進了京去,要是接人不順,隻說是我這個長公主想看看林家小姑娘",一面吩咐白姑姑,"你将我那枚羊脂白鶴佛手玉佩取來給林丫頭,到時史太君若問,你遞上這玉佩,史太君一看,便知你所言非虛。"
林雲忙說不要,這能代表長公主身份的,又豈是等閑之物。
文昭公主笑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是早年皇兄命人打造的器物中的一件,你認了父親,本來也給你準備了一些慶賀的東西,原先準備等你和林家小姑娘來的時候,才給你,如今不過是先給你其中一件罷了。"
白姑姑很快便取了玉佩來,一個小小巧巧的黃花梨木的雕雙鳳圖案的匣子裝着,雙手奉給林雲。
林雲并不托大,忙站起身,雙手接過匣子,打開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玉,光澤溫潤:“公主,這太貴重了。"
文昭公主卻伸手取出玉佩,招手讓林雲過來,為其親手佩戴好:“白玉便是這點好,素是素了點,什麼顔色的衣裙都配的。”
林雲雙手托了玉佩細看,發現背面有一個小篆的禦字,自然是代表禦賜之物,可不就是能代表身份,卻也擔心起來:“這是天子禦賜的東西,我若戴着,當真無礙?”
文昭公主笑了:“不用擔心。我有一封書信,還備了一點東西,你既要進京,便由你帶去昌遠候府。”
昌遠候府,乃是長公主的公公家。長公主的驸馬戰死,長公主也辭了一切封賞,天子便賜了長公主的公公一個候爵。驸馬的父親本來平平,但兩個兒子,一個武舉出身,尚了公主,一個兒子卻是讀書的料子,比林如海晚一科高中,還是二甲第六,這些年官運亨通,做事頗為老辣,前年領了吏部尚書一職。
再細細一想,六皇子、如今的忠肅王娶的正妃,正是這位尚書大人的嫡長女。當年天子挑了李姑娘時做六皇子妃,李大人才四品的郎中,旁人還以為天子不喜六皇子,相比之下,當時的四皇子、後來的忠定王娶的可是甄應嘉的嫡長女。
那時候,正是甄應嘉風頭最盛的時候。
長公主的公公、老候爺十一二年前就病逝了,爵位一事一直未提,卻在李大人接了吏部尚書後,天子突然下了旨意,令其平襲了候爵。
文昭公主将她的安排說給林雲聽,林雲之前跟林如海戲言,說請公主給兩個護衛,沒想到文昭公主卻是早準備了四個護衛,還有一個公主府的長随,随她一起進京。
林雲都不知道該如何言謝了,讷讷道:“公主……”
文昭公主難得見她這般小兒女姿态,示意她坐下:“白姑姑之前說我拿你當女兒疼,這話也不為過。看着你長大,就像看着我那個當年為了國家自刎于敵劍之下的女兒長大。你的性子極好,我總想,興許我的小女兒若是長大了,便是這樣的性子。不必這般為難,長輩的好意,安心領受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林雲雖然坦然接受,可心裡深處,一直是抗拒的,任誰從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來到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都難以真心接受,還有她的父母和親人,一直不曾忘記。文昭公主可謂她的救命恩人,待她也極好,一想到文昭公主命不久已,她便再難忍住。
林雲落下淚來:“公主……”
文昭公主拿帕子給林雲拭淚:“好了,有什麼好傷心的,你平平安安進京,平順順利利接了林家小姑娘回來,到時帶她一起來公主府,多陪我些日子,豈不是大好事。”
“榮國府現在雖然不像樣,但以我對史太君的了解,隻怕那府上兩個老爺,也做不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隻要史太君看見這玉佩,必定會高高興興派人送你們回來。至于那府上有什麼事,你也不要多過問,懂嗎?”
白姑姑在一旁補充:“那終歸是林大人的嶽家,也是你母親的娘家,你是晚輩,事緩則圓,隻要事情能達成,便不要在意細節,否則,一旦傳出去,也是你無理。”
林雲:“明白。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那是外祖母府上,就算真有什麼問題,也是賈家的事,與林家關系不大。”
文昭公主輕笑:“你性子倔,我原擔心你不明白這個道理,看來是我想多了。難怪林大人會讓你獨自進京,果真是能獨擋一面了。”
又問了林雲的字,待聽得林如海為她取“錦書”二字,文昭公主怔了一下,旋即知道:“這字極好,雲中來的錦書,看來林大人是當真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