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公主看平時機靈的林雲傻愣愣地站着,開口道:“林丫頭,高興傻了,是不是?林大人願意認你為女,還不快過來拜見你的父親。”
林雲心裡是抵觸的,不是說對林如海本人有意見,實在是,她骨子裡還記挂着自己另一世的父親呢。但長公主開了口,她也知道,不管這幾年長公主怎麼疼愛她,這時候她是不能駁了長公主的面子的。于是乖乖上前,伏身行禮:“父親。”
好在林如海并沒有當真讓她跪下去,看她彎腰時,便伸手扶住了她:“雲兒,為父今日出差巡視公務,身邊沒有帶見面禮,這枚玉佩,是我佩戴多年之物,暫且充作信物。回頭等為父巡視完鹽務,回頭便親自到公主府去接你。”
林雲雙手收下玉佩,口中道謝。
文昭公主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林大人多了一個女兒,林雲則有了一個家。本宮十分高興。林大人想來今日并不着急離開淮安府,不如就多留一會兒,父女一起吃頓晚膳。畢竟你這趟巡視鹽務,快則一二月,慢着三四月吧?”
林如海考中探花那年,文昭公主已經遠離朝堂,隐居金陵,避世而居。故而他雖聽過長公主當年如何禦敵于國門之外,卻着實并未同這位威風凜凜的公主打過交道。今日一見,才知昔日的傳聞非言過其實。
長公主說話平和,但卻有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認下林雲,可解決将來的後顧之憂,可眼下他公務在身,無法立刻帶林雲回姑蘇,大方宴客,昭告族人與鄰裡,公主這一句留客的話,可不就解決了他眼下的煩難。
林如海趕忙道謝:“多謝公主,林某正求之不得。”
文昭公主:“林丫頭,還不趕緊去通知白姑姑,讓她安排廚房準備起來。”
林雲領命而去,文昭公主這才示意林如海落座,笑問:“早年聽皇兄說,林大人飽讀詩書,忠君愛國,有經天緯地之才,我原以為是位迂腐之人,不想這麼爽快,并不拘泥于小節。也是,若非如此,巡鹽禦史一職,也不能讓你連任。”
林如海:“不敢當。林某不過是食君祿,分君憂,盡所能,勤于事。離經天緯地,還差得遠。”
文昭公主給自己續了茶,順勢也給林如海的茶盅添了水,林如海連忙站起身來,文昭公主卻不待他開口,示意他坐下:“你也不用過于謙虛。揚州鹽政,掌管着朝廷國庫四分之一的稅收銀子。之前甄應嘉連任十年,不過是皇兄想着早些年下江南,甄家接駕,虧空多了,默許他從鹽政上拿些銀子去填補虧空。可惜,他倒好,趁着擔着要緊差事,拼命摟錢。本宮在金陵住了多年,雖然鳳栖山莊位于栖霞山上,與金陵城裡,也不過隻隔了一個玄武湖,本宮甚至無需刻意打聽,也知道金陵城裡的老百姓怎麼稱甄家的——江南王,京城裡本宮的兄弟、侄兒便是封了親王,也不過是賞賜一二個莊子,他這個江南王,倒有了最富庶的江南做封地,很是不得了啊。”
林如海本以為公主說這話,有暗示昨晚動手截殺他幕後之人是甄應嘉的意思,正欲說不是,林家與甄家雖無什麼交情,但自打他接任了巡鹽禦史,這四年多與甄家打的交道可不少,甄家嘛,遵紀守法肯定談不上,不過倒也沒有膽大到派人暗殺他,甄家暗裡使了三四家鹽商拿了鹽引,将鹽販到平安州去賣,他是上過密折的,既然天子都沒有發話,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如此一來,甄家反而在江南官場上還會為他行個方便。
不料文昭公主随即拿出一封信,推到他面前,說:“有人嫌你在江南管的太嚴了,原來輕輕松松,就能走私鹽去倭國,本來想着你一任期滿,調走了便是。不想你接着連任,這些人可等不及,還等着販私鹽的銀子養兵呢。這個節骨眼上,挺而走險,說不定就能換個人接這個鹽政司的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