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裡齊聚一堂,托肯和朝戈坐在外面,裡面正在商議他們的事情。巴太驚訝地問一臉知情的張鳳俠,“你們都知道?”
“我們不知道朝戈給你嫂子打過電話。”
李文秀點頭,撞了下她。
張鳳俠捂住嘴巴。
玉衡搖頭。
李文秀小聲說,“你那天睡着了,想和你說的。”
如釋重負的巴太捏自己的額頭,“就我一個人每天苦惱。”
奶奶邊吃邊點頭,“嗯!”
巴太又捂住了頭。
他們開始說話,你一言我一語,玉衡他們面面相觑,把目光放在能聽得懂的巴太身上。他湊過來,小聲翻譯,“我哥哥死了之後,我嫂子不是一個人嗎,他孫子朝戈,希望把她給娶了。”
三人露出笑容。
輪到蘇力坦說話了,巴太翻譯,“孩子必須留下。”
一個婦人切了塊羊肉丢到炭火裡,“吉祥。”
他們繼續說着,巴太随後道,“現在如果托肯改嫁,孩子得他們留下來。這樣對葉爾達那和娜迪拉都不是一個好環境,我覺得不如把那兩個孩子放在我們家養着,這不好嗎我們家女人多,可以幫忙照料孩子,以後孩子長大了,你想領回去就再領回去。”
蘇力坦嚴肅搖頭。
說了一連串的哈薩克語,就生氣要離開,旁邊的人急忙拉住他。
場面僵持時,朝戈進了來,為他倒茶。
“叔,謝謝你成全我和托肯。”
李文秀猶豫再三,說道,“可是傳統不是一直都是那樣的。”
他們紛紛回頭看她。
張鳳俠拍她的腿。
“你非要固守傳統,非要走仙女灣小道,還非要做獵人,但是一百年前沒有仙女灣小道,兩百年前也沒有獵槍,所有的傳統還有文明都是世界變革中人類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張鳳俠看蘇力坦越來越沉的臉,着急地說,“别說了。”
李文秀拍開她,站起來,“你讓我說完,隻有一直變化才是不變的,現在這個時代又是一個變化,适應新的時代調整生活才是正經嘛,固守舊的傳統不見得都是對的。”
空氣死一樣的寂靜。
玉衡舉了舉手,“我可以說話嗎?”
張鳳俠生怕他也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拉住他的手,“你别學她。”
玉衡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對李文秀說,“我可能會反駁你剛才的話,文秀。”
李文秀搖頭,“沒事的,你要說什麼?”
眼前的老頭倔強古怪,身上卻總有股哀傷,時代的變革像一座大山,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但是隻有他還在堅守那份初心,那份傳承。他喜歡的事一件件做不了了,他熱愛他的家鄉,熱愛他的生活,可他周圍的生活都在變化,他隻是舍不得。
“一個民族的傳統有一直傳承的道理,但是總是要被迫接受文化撞擊的,沒有他們在文化會被直接替代,有他們在才會産生新文化。”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拿起茶杯,緩步走向蘇力坦,語氣鄭重地說:“我認為,您堅持傳統并無不妥,因為一個理想的社會應當既能包容傳統的文化習俗,也能接納新的生活方式。”
“我很欣賞您為信仰的堅守,您心中熱愛草原、獵槍……您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漢,有着頂天立地的氣概。您完全有權利保留自己的生活習俗,同樣,所有少數民族也應享有這樣的權利。新時代的變遷,并不意味着傳統價值的必然消逝。倘若我們不能守護自己的傳統,那我們又何以稱得上是真正的自己呢?”
蘇力坦旁邊的男人同頻翻譯。
玉衡說完用茶杯代酒,一口幹了。他看蘇力坦的表情,被他銳利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蘇力坦突然笑了笑,拿起茶杯隔空和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