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長老和弟子還要來勸,溫元白擺擺手道,“撐爆了我救回來就好。死不去死不去。這小子我看他體格強壯。不至于不至于……”
溫元白的師父翻書看到“天平山上白雲泉”一句覺得不錯,就給自己的徒弟們起名元天,元平,元山,元上,元白,元雲,元泉。溫元白排行老五,輩分不高。他本人又不刻意立威。所以門内大事都是七位長老八名弟子一起有商有量的。這與等級森嚴的虛靜派不同。倒是顯得十分和睦。
許安平恍惚間看到當年自己駕車不甚翻倒,被起床氣盛的衆弟子圍追堵截地罵。一時十分懷念。
那頭,溫元白勸了一輪,可算把弟子們勸服了。
“請!”
許安平突然後悔提出這個意見。不過,要獲取自由,這點監守自盜的小計倆他必須用上。對不住了各位。
一拱手,他盤膝坐在曬谷場正中。七位師叔如約圍繞着他身後坐下,呈扇形。
計劃完美進行中。
七位師叔的封印傳到許安平手中,又經由他的迷蹤陣的金光覆蓋住群妖。
在經曆被瀑布擊打心肝脾肺腎的短暫痛楚之後,每個妖都“嗯哼啊卧槽尼瑪哎呀”得叫出聲來。随即暈厥然後倒地前迅速蘇醒,以手撐地穩住了身子。
“這就完成了?”
元雲還是不信。跑上前去挨個兒檢查結果。手中金光在群妖體内都一一有回應。确實是成功的封印符。
方才嘲笑他的倆人默默藏起半邊臉,不好意思再說話。
衆弟子對這能使道法的妖怪也是刮目相看。
許安平毫不在意。
“這個封印符我加強了。類似于給心肝脾肺腎上七個剪子。你們有什麼異樣,七位師叔随便一個感應到,都可以當場,”
許安平二指伸出,做了個剪斷的手勢。脖子一歪,舌頭一扯。
“明白?”
“明白明白。”
給群妖吓得,雙手合十,以示保證。
溫元白皺起眉頭,坦言道。“我們沒有這麼做,隻是感知你們的存在。”
峰回路轉,群妖松一口氣。
你可太老實了。許安平快被氣死。
他回憶着童心塵逼他到床角時候的表情。模仿着,發出桀桀桀的怪聲。捂着半邊臉,露出邪魅的笑容。“你們有仁愛之心當然不會這麼做,可是我會。”
峰回路又轉回來,群妖心涼如水。
溫元白也不确定了。拉着人商量說,“你這樣做,不好吧?”
“閉嘴!”許安平罵道,“隻要他們不鬧事,你們不施法,根本與常人無異。還想怎麼樣?他們是犯人!個個殺戮深重。”
他眉眼一挑,掃一眼群妖,嗤笑一聲。
“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事兒,你們七位随便一個死了,剪子也會緊急制動,所以你們死之前,記得趕緊換人。”
葵菜妖抓起溫元白的手,哭唧唧央求道,“能不能換回原來的那個?”
群妖期待着溫元白的回答。隻等來一句,“放心,隻要你們改過自新,封印定不會發動。”
這是沒有改變的餘地了。群妖紛紛上前求諸位長命百歲。
溫元白被圍。衆弟子上前守護。敵我混亂,溫元白不好出手。隻在弟子們的嘈雜聲中一一回話群妖,“行行行”“好好好”“我今年98别咒我過兩年就死好不好?”
群妖聞言,鴉雀無聲。突然刷地跪下,齊齊喊“千歲千歲千千歲。”
怎麼這麼像見到大太監的?
許安平噗噗笑忍得好辛苦。
一陣忙亂過後,溫元白要安置各位的住處。
溫元白命弟子點過人數,就地劃出一個個緊挨着的方格。約剛好盤膝而坐的位置。
衆人一一坐好。聽聞這就是今後的落足之地,又紛紛鬧起來。
“有沒有搞錯啊!沒瓦遮頭!”
“鎖妖塔好歹還有個塔!”
“你們坐忘派要不要這麼離譜?!”
溫元白一聲安靜,震懾四方。看人都安靜下來。他才略帶抱歉一欠身,“是我管教無方。坐忘派百年未曾有過如此多貴賓在場。招呼不周,不好意思。但是,”
他往不遠處的茅屋一指,“那裡就是我們門派所有弟子的落腳之地。試問,又如何承載得起各位呢?”
群妖看那新加舊禾稈草的小小茅屋,再一看自己這幾百号人,确實住不下。
“請各位将就一晚。明日我下山借些銀兩,招些工人給各位也搭一個草棚子。”
衆妖為這坐忘派的寒酸唏噓不已。又無可奈何。
貧窮是坐忘派的軟肋。
許安平看水南天臉色如常。悄然收回綠絲線。
身形高大的他一起身,鶴立雞群,十分顯眼。
“敢問掌門,最近的旅館驿站距離此地多遠?”
衆弟子面面相觑,不明就以。
“就在山腳下有一個。”溫元白道。
許安平點點頭,自懷裡掏出一張義莊地契。
“拿錯了。”
溫元白看傻眼了。這人,怎麼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張地契?
又拿出來一張金鋪地契。
“又拿錯了。”
鵑兒讓他帶一些盤纏在路上,怎麼就沒好好整理一下呢?
他撓撓頭,幹脆把懷裡那一疊二指厚的銀票、地契全部拿出來。
嘩啦啦翻動着,是金錢的聲音。
他抽了半天終于抽出了七八張銀票。
抓着溫元白的手,壓上去,合起。“收下吧。”
自他掏出地契開始,元雲的眼睛已經貼在他手上。此番看到這麼多銀票遞過來。眼睛睜到不能更大!
“這不好吧!!這已經夠買下三十個我們坐忘派了。”
元雲說着伸手要接,被溫元白一拂塵打手心。
溫元白不接受。許安平早料到。
“那就算是借你們的。吃穿用度都從這裡面扣。剩下來的就算是我拜托你們門派管理田租的跑腿費吧。我要在這裡住幾百上千年,吃糠咽菜我可不行。”
許安平借來紙筆,一一寫下。
“我每天都要吃這些這些……”
溫元白一看,絲綢、山珍海味,收來的租确實差不多都花在了這上面,也沒剩多少。也就夠門派一周一頓肉。
“至于今日,我們就在山下的旅店歇歇腳吧。”
溫元白正想答應了。管錢的元雲站了出來。
剩的越多,他們門派就越富!
從小看着山門大殿破東牆補西牆。他從小就立志,振興門派!
奈何生存都成問題,哪裡來的錢去錢生錢呢?
如今振興坐忘派的機會近在眼前,他可坐不住。
拿起紙張揚了揚,“這這這,誰家毯子十天一換呀!還有這衣服非得用蘇繡嗎?”
揪起他衣服。觸感柔軟溫和,确實是絲綢好料子。忍不住摸貓兒一樣多摸了兩下才想起來正事。
“蘇繡雙面雙模樣,可外袍底子裡誰看你的呀?蘇繡十兩起步。你裡面繡不硌得慌嗎?你想要好看我們用一般一點的刺繡也成呀!二三兩銀子就能做得很好看啦。剩下的錢都可以再買十畝地了!全種小麥能吃三年!衣,衣服,就買一件衣服?敗家!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知不知道?”
剛下凡的時候,星沉哪兒哪兒都能給他整出好吃的好喝的來。
就算是短暫的換身體期間,隻要随便進一家店看看是不是馬家的,是那就基本上好酒好菜沒跑了。
這些年不是馬家就是童家養着。不曾缺過錢财的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對于銀子的購買力有點缺乏常識。
這些地契若想長期維持門派開銷,的确需要從長計議,不可過度奢侈。
許安平抱拳道歉。“我沒窮過。不好意思。都依你。”
“那是。”元雲把銀票都收了。數了數。拍拍胸脯。“怎麼花小錢辦大事,我比你擅長。畢竟我們門派窮了這麼多年。我比你經驗豐富。怎麼,感覺這麼辛酸?”
衆人内心,皆是一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