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的哨子又吹響了,學員們瞬息間便在樓下集合成整齊的方隊,今天沒一個被扣到分。
袁朗心裡說估計他們都是穿着睡的,他看到隊列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暗暗地活動着自己的手指。
随着齊桓的口令,隊伍往靶場跑去。空曠的靶場上,隻聽得一聲令下,袁朗要求整隊人馬分為兩組,四十秒内完成預備,一分鐘内打完彈匣。
原澤是第二組,他下意識觀察靶場并注意第一組的情況。
隻見許三多的舍友一聲冷笑,跳進了散兵坑。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他伸手到放槍位置上摸槍時,愕然地拿起來一個扳機組件:
“這是什麼?”
他的鄰坑則拿着一個槍管件發愣。
衆人位置上都是一些拆散成了七八個部分的槍械零件,能否全摸到手還是個問題。
成才開始用一種讓人眼花缭亂的速度拼裝槍械。衆人恍然大悟,都開始裝槍。
齊桓和幾個老A淡漠地在散兵坑外走動,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沒一個人開出一槍。
袁朗精力十足地觀察這些狼狽不堪的學員,與其說在打氣不如說在搗亂:
“射擊!射擊呀!現在的靶子都第二批了!會扣分的!你們在原單位都算槍王吧?喂,你這孬兵!”
他嚷的是正是許三多,後者剛把槍械組裝好,并且剛射出所有人中間的第一槍。
可是連瞄準具都未曾調校過,他那一槍嚴重脫靶了。
袁朗大笑起來,就他和許三多的那個距離,可說笑聲震耳。
許三多又開了一槍,仍是徒勞,他周圍的槍聲也零零落落在響了,能來這裡的人畢竟都不是善茬,這麼點時間他們已經把槍械組裝完畢。
袁朗一臉不屑地走開。
但和許三多一樣,絕大部分子彈都是跑靶,每個人的瞄具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成才猶豫了一下換成了點射,他旁邊位置的拓永剛立刻開始模仿,他做得更過,把半自動射擊換成了全自動射擊。
這個行動立刻被大多數人仿效。
許三多索性停止了射擊,開始調校瞄具,吳哲也開始那樣做,他們是二十一個中的兩個異類。
齊桓卡下了秒表:“停!停止射擊!”
槍聲最後響了一下,源于成才的一個點射。
袁朗:“扣兩分。”
射擊位置上站着二十一個惱火而難堪的人,根本沒人有時間打完彈匣裡的子彈,最慘的幾個根本沒機會開槍。
沉默。老A用步話機和報靶員在通報成績。袁朗笑,又是那種得逞的笑,陰謀家的笑容:“二十一個人二十二發子把這個幾率算在裡邊。”
吳哲:“報告!”
袁朗:“39,每次都有你。”
吳哲:“槍械瞄具未經校正,校正一支槍需要多少時間?”
袁朗:“一分鐘肯定不夠。”他轉向齊桓,“跟教官說話使用質問語氣,扣除兩分。”
吳哲死戳着,臉色已氣得煞白。
袁朗:“答案是脫離瞄具你就不會射擊嗎?這麼基本的常識。”
拓永剛:“報告!”
袁朗:“27發言。”
拓永剛:“我請求退出!”
死寂。可能每個人都想過退出,但說這話的是第一個,而且在這樣的公開場合。
袁朗照常地微笑:“可以。你們都有棄權的權利。”
拓永剛:“不是棄權!是退出!是抗議!誰能做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可視條件,用這樣的槍射擊?我這輩子不知道什麼叫棄權!也無法放棄從來沒得到過的權利!你不過是讓我們做些不可能做到的事,然後來顯示你們的優越感!畸形的優越感!”
他是說出了每個人的心聲,每個人臉上都寫着默認。
許三多忽然意識到什麼,但他離拓永剛太遠,他看成才,成才在拓永剛旁邊,許三多拼命沖成才使着眼色。
成才似乎沒看見他,表情與其他人完全一樣。
袁朗沉吟,看着那些臉:“你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歸隊,繼續。或者找一個人,如果他能做到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你棄權。”
在袁朗講話時,許三多的目光又去尋原澤,原澤的角度似乎看不見他,許三多管不了那麼多了,小聲急喚原澤。
原澤本來心情就不好,再加上許三多喊的心情更煩了,他需要發洩!
拓永剛:“我就找……”
“報告!”原澤大聲打斷拓永剛,誰生氣的時候還講禮貌呀,做個沒有素質的人,舒坦了點。
原澤打斷的不止拓永剛,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袁朗剛剛聽到了許三多叫33号的聲音,不少人都聽見了,他沒阻止,這會兒歪頭看向出列的原澤,心情頗為不錯:“講!”
原澤直視前方:
“天快亮了,等你們辯論完,光線條件都變了。如果第二組繼續,是對第一組的不公平。如果就這麼結束,第二組比第一組少了一次訓練。”然後看向袁朗像是挑釁道,
“既然有人質疑,那麼教官不如和我們一塊下場親自證明?”
袁朗站到一邊:“第一組分解槍械。”
第一組剛分解槍械,放下。第二組進入射擊位置。
原澤在頭一個位置,袁朗走到二号位置:“.現在可視條件比剛才稍好,我不想占便宜,所以背着身來吧。”
他确實是背着身的,原澤同樣如此,他們背後長了眼一樣摸到需要的零件,組裝,然後轉身射擊,根本看不出瞄準,用立姿點射打完了一個彈匣。
拓永剛有些啞然,成績還沒看到,但對方的氣勢已經完全不是以往看到的那個小人。
原澤第一次露出了攻擊性,平時泯然人群,這一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相貌出衆的人不應該沒有印象呀?
齊桓用步話機和報靶通着話,然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