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向柳時序全盤托出,他才覺得自己終于走了出來。
愛情的魔力竟然這麼大。他想到網上有人說,愛是自卑棄暗投明的那一刻。他覺得不無道理。
遲航站在攤位上時,正是下午生意比較慘淡、即将要收攤的時刻,方曉萍和遲建州都坐在鋪位後面的椅子上休息,遲建州刷着手機,方曉萍正跟隔壁的女人聊天。
“爸,媽。”
方曉萍站起來,“兒子,你怎麼來了。”
“在附近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你們。”
“诶喲,你兒子長這麼大了啊,長得真好啊,真帥氣啊。” 隔壁女人上下打量着遲航。
“阿姨,你好。” 遲航打招呼。
方曉萍說:“你坐我這兒,你坐。”
“媽,你坐吧,我就過來看看,等會兒跟你們一起回家。”
“再過半小時我們就收拾東西了。” 遲建州說,“你坐爸爸這兒吧。” 說完,遲建州又準備站起來。
“别麻煩了,我站着就行,天天在辦公室坐着,難得可以站一站。”
“還是得多鍛煉啊,兒子,你最近怎麼那麼瘦,眼睛下面還有黑眼圈,是不是沒睡好啊,一副氣血不足的樣子。” 方曉萍說。
遲航心虛地說:“最近加班比較多。”
“我去買隻老母雞,晚上回去補一補,天天加班又吃一些垃圾食品怎麼行。” 方曉萍是個行動派,她馬上站起來去買老母雞和西洋參了。
遲建州也開始收拾攤子上的餘貨,清洗攤位。
“爸,我來搬。”
“你坐着就行,别弄髒了衣服。”
遲航不依,幫着遲建州搬箱子,又拿着水管沖地面的污迹,等一陣忙活完,方曉萍也回來了。
“走吧,回家回家。” 方曉萍很快樂,她是最傳統的那種女人,老公顧家,孩子孝順,便能讓她知足喜悅。
遲航希望母親能夠多為自己的快樂着想,而不是老牽挂兒子、老公和生意,因為把快樂完全依托在别人身上注定會失望。但他知道母親的想法是很難改變的,思維也難扭轉,他能做的就是盡量當一個好兒子。隻是結婚成家的事情恐怕要讓她失望了。遲航心裡歎了口氣,
遲航坐在父母的面包車後座,車子有些舊了,有時候會去拉貨,裡面有一股海鮮的腥味。
方曉萍跟他坐在一排,拉着他說:“航航,你同學在質監局當什麼官呀,多虧了他,我們才能少交一些錢,你可得請他吃飯還禮,别欠人家那麼大的人情。”
遲航說:“媽,我知道的。這件事你也别對外聲張,我們低調一些。”
“嗯,那肯定不說的。”
遲航上次幫他們交了全款,編了個優惠的理由,他們果真相信了。
“你墊的錢,媽媽轉給你吧。”
“媽媽,你不用給我,都是一家人,别分來分去了。”
“媽不是想着你要存錢攢老婆本兒嗎,這錢也不少呢。”
“沒事的媽媽,我還有錢。”
“行,你晚上的老母雞可要多吃點,特意為你買的。”
“嗯。”
柳時序飛回紐約的那個周末,遲航去了一個插畫展,這個插畫展集合了諸多工作室和插畫師的作品,為了造熱度還專門請了幾個插畫界的大咖級人物鎮館,果然他們的粉絲聞風而來,不大的插畫展人山人海,擁擠不堪。
遲航沒想到一大早就那麼多人,叫苦不疊,早知道這樣就不來湊熱鬧了。
嗚嗚泱泱的人群望不到盡頭,他隻好随遇而安,跟着擁擠的人流龜速往前挪,看到喜歡的風格就停下來看看他們的作品,再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周邊,他想買來送給柳時序當作下次見面的禮物。自從和柳時序在一起之後,他總想把最好的東西買給他,這些東西他自己平時卻是不大會買的。這跟養孩子的父母心情簡直一模一樣。
終于走馬觀花繞了一圈,他擠出人群堆,深深吸了口氣,朝裡望去,那些年輕熱望的面孔充滿着陶醉的幸福。遲航想,有追逐的東西果然是讓人幸福的。
他走到外圍,在自動售賣機上買了一瓶水解渴,準備丢垃圾的時候,發現靠近門口有一個冷清的攤位,沒什麼人光顧,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支着二郎腿抽電子煙。他似乎神遊在外,跟周圍的狂熱格格不入,這引起了遲航的好奇。
遲航無事可做,一時半會兒也不想再進去遭一回罪,便擡腳朝那個展位走過去。
他走到展位面前,細看了一圈展位上的畫,是偏古典風格的油畫,怪不得沒什麼人來,裡面那些狂熱分子擁趸的都是二次元。
“有喜歡的嗎?挑一副送你。” 那個人站起來,朝低頭認真看畫的遲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