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況下,課前的十五分鐘足夠她整理完所有被批判的錯誤。
斯内普把那縷垂在臉側的黑發捋到耳後,閱讀時習慣性皺着的眉頭散開,他伸手在空中劃過,一行時間顯示在眼前,距離上課差不多還有五分鐘。
他預計那些在一樓轉角消磨時間的學生們快要準備前往魔藥教室了,就好像他們躁動不安地在外頭像野驢一樣用腳尖摩擦地面的動作,不會使這座古老的城堡掉點灰塵一樣。
黑衣男巫再次揮手,那串數字消散在空中。
斯内普不動聲色地望向坐在教室中央的女生,索拉娜.多伊,一個麻瓜出身的巫師,因為魔力發育較弱而被輕蔑地認為與啞炮無異。
哪怕他認為,對方所擁有的智慧和天賦在這所學校裡足以占據頂端,甚至和格蘭芬多低年級那位萬事通也沒有任何差距。
少女、或者說年輕的女巫正坐在位置上專注地書寫,一筆一劃,靜靜的神情,小狗般的脂肪徹底從她身上消退,留下的是如柳條那樣高挑的身材,面容更是脫離了青少年獨有的稚氣。
斯内普注意到在這一會兒,索拉娜有個較往常多餘的摁壓太陽穴的動作。
提神?頭痛?身體不适?
作為一名間諜,以及成長過程中的外界環境,斯内普在察言觀色和捕捉細節這些方面有着深厚的天賦和經驗,但他認為學生應該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負責。
如果對方判斷自己可以不用請假來上課,那麼她就需要在這門課上拿出自己應有的表現。
索拉娜确實對于連續的高燒較為習慣,她曾在某疫情時期經曆過三天四十度以上的高燒和持續一周的發燒症狀,除了頭疼難以忍耐之外,肌肉酸脹和暈暈乎乎這些負面狀态都無法影響到她。
再加上魔力值增長帶來的發燒症狀,并無過多的頭疼現象,所以她需要應對的隻是思維遲緩的debuff。
就在第二個學生踏入教室之後,索拉娜放下自己記錄完的筆記,伸手從包裡摸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慢吞吞地往兩側太陽穴上一揉。
感謝亞超。
感謝清涼油。
由于她對蒜香法棍的喜愛,三年前沒用上的“武器”居然在這回能夠派上用場。
默默觀察一切的斯内普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從她深吸一口氣強作精神的面貌上猜測那可能是學生之間流傳的什麼提神藥水。
不過等到課上走近一聞,卻并非學生常用的那種劣質胡椒味,而是一種夾雜着樟腦、丁香、桂皮的薄荷味。
聞起來相當清涼,斯内普判斷道,但還是着重關注着這名學生制作魔藥時的坩埚。
學會預判爆炸,是他在霍格沃茨執教以來,學生們給他上的第一堂課。
索拉娜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被魔藥教授謹慎地圍觀着,她一邊按照提前預習過的筆記制作藥劑,一邊還為今天斯内普似乎在教室裡轉悠頻繁感到有種好運的愉快。
然後她課後就被留堂了。
“多伊小姐,”斯内普銳利的黑眼睛和她對視,低沉而緩慢地問道,“在魔藥制作的過程中,最要緊的原則是什麼?”
這個問題并沒有标準答案,索拉娜思索着,總結自己對魔藥的印象,回答道:“明确、謹慎——”
“謹慎。”
斯内普打斷她,重複了一遍那個詞:“保守的态度和激進的嘗試都無法讓魔藥這門學科得到發展,但這件事與你這類學生無關,你們所需要做的就是保佑自己能夠順利通過N.E.W.T的考試。”
“那麼,謹慎就是你們最重要的安全守則,所以——”
斯内普的目光投向索拉娜:“你能夠确認課前使用的不知名藥劑所散發出的氣味和物質,不會在你課堂練習的時候,和魔藥發生混合的反應嗎?”
索拉娜下意識地在回憶清涼油的物質構成,但她除了知道薄荷、樟腦、丁香這類大緻的藥材外,對具體的成分和配比确實不了解。
畢竟麻瓜的工業産物,誰能完全清楚原料。
就好像現代醫學發展之後,誰能夠在看見那小小膠囊裡的粉末,就立即辨認出組成它的化學鍵?
索拉娜老實地低頭道歉:“我很抱歉,教授。”
她認真地說:“出于提神的目的,我錯誤地在魔藥課堂上使用了薄荷類藥劑,沒有考慮到藥劑混合的隐患,以後我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果然如此,斯内普心想,在其他學生年輕躁動被駁斥總會露出不遜的神情時,這位多伊小姐總是用這種看似遲緩、實則平和包容的态度對待一切外界的聲音。
無論是被人輕蔑地用啞炮來辱罵,還是被教授們以遺憾的目光說着惋惜的安慰時,索拉娜總是能夠平靜接受,就好像沒有什麼事能夠真正使她情緒波動大而持久。
無論别人對她寄托了怎樣的感情,她都安然接受并絕不影響到自己。
“你最好能夠記住這點,”斯内普哼了一聲,“以你的情況,如果想要留在魔法界生活,在魔藥店工作是最好的出路。”
聖芒戈在招收治療師的時候,也同樣看重魔咒課的成績,不少治療都是依靠魔咒進行的。
而索拉娜的主課裡隻有他這門魔藥課在就業時能派上點用場,七年級的學生不多,斯内普還不會對這都沒多少了解,更何況麥格有時候也挺為這個學生發愁的。
至于斯内普自己對索拉娜的看法......
他隻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