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卡伊忽然靠在了椅背上,這動靜打破了剛剛兩人之間窒息的氛圍,安室透被他這一出搞得有些迷惑。
而那雙笑着眯起而顯得狹長的眼裡滿是戲谑,“警官先生,你的錄音筆可以關上了吧。”
“!!!”
被發現了。
安室透心下一驚,他微微緊繃着,審視這個披着精緻皮囊的年輕罪犯,十九歲就已經是國際犯罪組織深得器重的代号成員了。
敏銳狡猾,難以攻克。
就像剛剛他說的一樣,假如隻是合作,托卡伊這樣的利己主義是完全無法信任的。
“多一個把柄,讓我完全的站到組織對面,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幫你們對付組織…太貪心了吧,幫你隐藏身份還不夠嗎?”
【對待這樣的人,過于放任會讓他肆無忌憚,不留餘地又會導緻魚死網破。】
安室透盯着那張像是在埋怨的臉,打斷道:“你或許搞錯了一件事,托卡伊、”
對方歪頭,作出側耳傾聽的樣子,他繼續歎了口氣:“在你選擇合作的那個瞬間,我們就已經是利益共同體了,即便你保持這樣的想法,可組織卻不會這麼覺得。”
“就像你說的一樣,你的死會加速我的暴露,而我的暴露也會讓你陷入危機。”
涼宮郁也收起了輕松的表情,卻還是反駁,“那麼你打算付出暴露的代價嗎?讓之前的一切付諸一炬。”
【最好的辦法就是,堵死其他的路,讓他不得不和你在同一個陣營,隻有在利益綁定的情況下,這種人才會露出可愛的一面。】
“在選擇成為卧底那一刻起,我可以為了這個目标付出任何東西,包括性命,即便我暴露了,也還會有其他人來繼續這一份事業。”
褪去溫和的外皮,這位公安警察終于暴露出咄咄逼人的那一面。
男人淺金色的碎發在眉骨下刻出一片陰影,強調了混血五官的銳利感,紫灰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對方驟縮的瞳孔,整個人帶着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語氣是毫不猶豫的堅定:
“涼宮郁也,我随時都能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你呢?”
“……”
青年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淺色的眼瞳顫抖着,随着呼吸,随着車内停止流動的空氣陷入僵持。
仿佛有無形的什麼的東西在他們之間互相擠壓,試圖剝奪對方周圍可以呼吸的空氣,以緻于兩人都目不轉睛地、寸步不讓地對抗着,等待着某一方的敗落。
雨似乎又下了起來,打在了車窗玻璃上,氣溫再一次降低。安室透看到車窗内壁結起了一層水霧,而他面前的青年眼睫顫抖了一下,眼瞳不正常的收縮着,但片刻後就恢複了正常。
最後對方終于移開視線,故作姿态地抱着肩膀,嗔怪道:“好可怕,這是威脅嗎?”
似乎并沒有什麼異常。
隻是指節驟然攥緊,手腕上凸顯血管暴露了青年此刻不太平靜的内心。他的呼吸明顯加快了,小口小口的喘着氣,試圖平息自己,安室透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應該乘勝追擊。
“這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這時的波本和之前任何時刻不一樣,對待敵人處以絕對的強硬,嚴肅、狠厲、不容置疑。
涼宮郁也試圖從那張撲克臉裡看出什麼來,他幹笑一聲,“這真的是一個公安警察該說的話嗎?你現在看起來像個逼良為娼的混蛋。”
安室透不為所動,他糾正:“這是給你棄暗投明的機會。”
“拒絕了就馬上完蛋的機會嗎?”
“……”
默認了。
好歹波本還會編制蜂蜜陷阱,給點甜頭,而現在他連裝都不裝了。
公安警察軟硬不吃,除了對他施壓之外就是威脅,很顯然,對方笃定了涼宮郁也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畢竟這人親自堵死了其他所有的路,哪怕同歸于盡…真是可怕的男人。
“好吧。”
青年收起了浮于面上的表情,再次确認,“警官先生,你真的會保護我嗎?”
“當然。”
安室透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話音剛落,對方像是喪失了氣力,把腦袋枕在椅背上,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心情,隻是低垂的眉眼顯得有些可憐。
“好吧,我相信你了。”他說。
這是讓步了。
安室透了然,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托卡伊和自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搭檔了。
一個無法分割的利益共同體。
這場談判,最終以公安警察略勝一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