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波本上了車,關上車門那一刻,涼宮郁也就收斂起了假笑。
“那個小偵探懷疑過你的身份?”
“隻是認識這個名字罷了,是個麻煩的小鬼。”
安室透撇了一眼這人,“我看你耍人挺開心的。”
“要說耍人玩,我可是被你白嫖得徹徹底底啊。”涼宮郁也毫不避諱他的視線,“這個死者的身份很特别?是個大人物啊。”
“一個議員,那家夥的背後是組織…“
他冷笑一聲:“前不久開始威脅線人如果不給他更多好處就去告發他,再做污點證人要挾組織。這次是來抓他的把柄,組織不打算放過他。”
“那你不應該很開心嗎?組織出了窩裡反,你們可以和他達成合作。”
“那種人,立場是跟随利益變動的,他的話完全不值得信任。”
安室透看向托卡伊,他面前也有一個兩頭搖擺的家夥,巧言令色,玩弄人心。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組織、道德底線,全都往邊上靠。
除了他自己,無法再用任何東西打動他。
對方看不出情緒的眼眸毫無波瀾,“所以你要制裁他——還是我?”
他面色一沉,“聽着托卡伊、我不接受什麼‘暫時一個陣營’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要麼成為污點證人共享情報,要麼就隻能——”
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下去,涼宮郁也知道波本的意思,他就知道得被這個該死的家夥再勒索一遍。
出乎意料的平和,青年靠在椅背上,沒有直視他,而是低頭玩着手腕上的藍色皮圈,“實際上,在和他談判的時候,我們已經确定好了交易内容,其中并不包括你剛剛說的這一點。”
他頓了頓,這才擡眼看先安室透,“還是說,你們已經決定好了,打算反悔?”
“隻是糾正一些謬誤而已。”
氣氛有些僵持,車内的空氣都凝滞着,一時無言,隻能聽到窗外隔了一層悶悶的鳴笛聲。
沒有反駁,也沒有應下。
安室透也不着急,如果真的那麼順利,他才要懷疑托卡伊是不是又開始算計什麼了。
窗外的建築行人都急速後退,随着發動機的轟鳴,車身靈活地飄過幾個路口和彎道,最後在一處沒什麼人的小巷口停了下來。
最近總連綿着小雨,他打開了車窗,燃了一支煙,這似乎引起了對方的注意。香煙在指縫裡燃燒飄進空氣裡,久久不能消散,尼古丁燃燒的氣體飄進鼻腔順着呼吸道進入肺葉——他看到托卡伊皺了皺眉,但又很快恢複若無其事的樣子。
安室透有些驚訝,在他看來組織成員抽煙喝酒約等于吃飯喝水,但回想過去托卡伊出現也基本滴酒不沾,别說抽煙了,沒有什麼特别的不良嗜好,這麼一個人出現在組織裡簡直是出淤泥而不染。
“抱歉、你不喜歡煙味?”
“……”
托卡伊卻是盯着他手上的煙,似乎在猶豫,好一會才道:“給我一支。”
“為什麼?”
“我隻是有點好奇,為什麼有人會對這種對自己百害無一利的東西上瘾?”
怎麼反過來被組織的人教育了?
安室透忽然有一種帶壞好孩子的罪惡感,“你說得對,這種東西沒什麼好嘗試的。”他掐滅了煙,煙味散開之後又升起了車窗,把那些嘈雜的聲音都隔絕在外。
“怎麼?你不會把我當做需要好好引導的好孩子了吧?”
托卡伊盯着被他掐滅的煙頭,笑道:“在關心我嗎?我好感動。”
沒看出來哪裡感動。
安室透正要開口,對方話鋒一轉:“成為污點證人,就像那個蠢貨一樣,完全的站在組織的對立面——我相信組織一定會把我變得東一塊西一塊的。”
“……”
涼宮郁也盯着窗外,這時雨已經停了,天氣仍是陰沉沉的,往遠處看還有水霧,模糊了視線。
車子停在偏僻的巷子口,路上也沒有行人,即便大喊大叫也不會引起注意。且不說車子的隔音,單是被鎖住的車門就能看出這個公安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完全無法逃走,如果今天不給出令對方滿意的答案的話,恐怕這人是不會罷休的。
他在對方的注視下開了口:“答應你,等待我的是東窗事發後組織的追殺,可不答應你,我今天也走不出這條街。”
金發公安不緊不慢,“我們會給你制造新的身份,保護你的安全,這是最基本的。”
也沒有否認後半句嘛。
涼宮郁也給以對方回視,直言不諱:“現在還做不到吧,更何況,我的假死隻會加快你暴露的速度。”
“……”
确實如此。
安室透沒有說話,看着對方自顧自給出結論,後者語氣分明帶着柔和的笑意,可眼神卻冷漠得像在看一具屍體,那張昳麗的臉覆上了一層令人寒顫的氣質。
若是剛剛的小偵探目睹這一幕,大概會瑟瑟發抖。
——這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又神秘莫測的犯罪分子。
“所以你現在壓根就沒打算這麼做,你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等我親口答應你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