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裁判舉手比出了暫停的手勢，于是那股風雨欲來般的壓迫感也跟着慢慢退卻，在休息的間隙裡蟄伏起來。

烏野的首發成員們此時都聚集在了教練身邊，一邊休息一邊互相鼓勁。可揮之不去的焦躁感仍舊盤亘在衆人心頭，沉重地有些過分了。

……

能用來調整的時間不過短短的三十秒，烏養系心的大腦急轉，試圖找出破局的辦法。可在招數盡出的當下，還有什麼能作為鼓舞士氣的武器呢？

他思考得深入，即便身處嘈雜的環境裡也很努力地忽視了，直到一道格格不入的平淡人聲深入耳蝸，他才如夢初醒。

“毛巾，給我就好。”

從身體的右後方傳來了熟悉的音色，他扭頭去看，聲音的主人正從日向手裡接過被使用過的毛巾，不知不覺就擔當起了後勤的角色。

烏養系心眸光一亮，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這不就是一個好人選嗎？還有仍在待命的山口，他們倆……到底要選誰去充當破開僵局的箭矢？

可剩餘的時間已經容不得他思考太多，标志着比賽開始的哨響來得太快，球員們要進場了。。

想到他們兩個的性格，一個有逃避傾向，一個容易緊張……姑且還是先問問看。希望能起到效果，不，是一定要起效才對。

＊

【看台】

“這次也接住了及川的發球，進攻被攔回去了——！”

“不對，觸網了，真幸運……這下就可以拿下發球權了，終于。。”

幾乎要喜極而泣，看台上的兩個ob欣慰地舉起了裝有小石子的塑料瓶，呼啦呼啦地給烏野加油打氣。

出于地理位置的優越，他們很容易就能看見場上發生的動靜，自然也沒有錯過候補區裡行動異樣的幾個人影。

于是他們加油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泷之上搖晃着瓶子，用手肘怼了怼旁邊的嶋田:

“你看，烏養是準備換人上去發球嗎？”

“诶？！”

正如他們所想，在場邊發生的對話确實與換人有關，隻是氣氛卻稍微有些嚴肅。

“時間緊迫，你們誰能上去發球？”

話音落地，卻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兎沼笠遲疑地移開視線，山口忠則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汗流浃背，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我我我才學了沒多久，成功率很低——”

而且，我的發球，有一半是他教的。

山口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可他清楚，自己心裡的天平已經往笠的方向傾斜了大半，唯有一點微妙的不甘仍在苦苦支撐。

羨慕的同時也依賴着，想要上場的心情和對賽場的恐懼彼此共存，可卻完全控制不住地——因為有人頂在前面而感到安心。

唉……

烏養系心瞧了默不作聲低頭的山口忠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心下發苦。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再給他們猶豫了，換人的事不能再拖。

于是他隻能轉移目标，将話頭挪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兎沼，你……”

“嗯。”

“我答應你。”

少年的咬字很輕，可在場的兩人都沒想到他居然應得如此果斷，一下就被勾走了所有注意力。

他還是保持着撇過臉的姿态，隻從發縫裡露出了冷肅的半張臉。如同凝結的冰塊一般，山口忠仿佛回到了初次和他見面的那個下午，連神色都是相似的隐忍，觸不可及。

本能地覺得不安，可又說不出為什麼，山口忠隻能呆站着伫立在原地，視線追逐着對方的影子，直到其消失在有限的視野裡。

他離開了，伴随着清脆利落的一聲哨響，高舉着号碼牌在教練的身旁等待。短暫的交接，迎來了隊友們鼓勵的呼喊，對手全副身心的警戒，可兎沼笠卻渾然不覺，隻沉默地接過了球。

這是我的責任，必須要滿足，大家的期待。

所以一定要，得分。

“呼……”

和球面相接的掌心微微發燙，背負着沉重的期望和任務，個人的情緒無足輕重，早就被它的主人摒棄至角落，隻留下了單調空白的一雙眼睛。

青城劍拔弩張的氣勢影響不了他，隊友們的背影也映不進他的眼底，除去朝前抛出的，正在旋轉的一顆球以外，什麼也沒有。

助跑起跳，收縮的肌肉群釋放出不可忽視的強大動力，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習慣了慢節奏的普通發球，猝不及防出現的一顆跳發威力驚人。在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對手地面防禦的同時，也迅速點燃了己方的鬥志。

“……！！”

“别在意，做接球準備！”

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青葉城西的隊伍裡接二連三響起了類似的聲音。身為主将的及川徹伸手拍了拍渡親治的肩膀，試圖安慰他:

“把球接起來就好，剩下的交給我們。”

“好啦——我又沒被打擊到。”

渡親治笑了笑，随後扶着膝蓋伸展了下軀體，神色認真又自信。

“他的發球沒有你的重，下一次不會漏接了。”

“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哦——”

眼見着隊友的狀态良好，及川徹一下又愉快起來，語調上飄，笑容甜膩。

本來還以為不會在賽場上遇見的，結果是以發球員的身份對決嗎？小笠？

纖長睫毛也掩蓋不住他眸底燃起的戰意，及川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對網的藍發少年身上，專注而興奮，完完全全就是屬于捕獵者的炙熱眼神。

來吧，來吧，把你們全都——斬、于、網、下、可愛的小烏鴉們。

“這小子！”

恨恨地一握拳，烏養系心扯出了一個獰笑，心下卻暢快無比。

無他，那一球真的太漂亮了，簡直是鋪在燃油上的一點火星，咻地一下就把烏野的氣勢拔到了新的高度，怎麼現在才發現他這麼能打？

場下場上的氣氛都熱烈無比，田中龍之介大喊着兎沼的名字就撲了過來，被隊友們圍成一團誇獎，兎沼笠不得不後退兩步，側過頭接受着前輩的摸摸頭。

以為他在害羞，大家于是又把他誇了一頓，末了還用拳頭碰了碰少年的肩膀，讓他不用緊張。

超乎承受範圍的濃重期待和信賴，除了囫囵咽下以外，還能怎麼辦呢。被責任感所支配的我，不得不僞裝成無所不能的大人。

下一球也會拿下的。

一定要接到。

分立于陣營相反的兩端，兎沼笠持着球和敵手對峙，針尖對麥芒，連交鋒的氣勢都銳利無比。

要跟上他的速度，快一點，反應更快一點……

“！！！”

明明眼看着就要湊到手臂上的球，眨眼間就滑到了胸前，迫使着青城的自由人隻能匆忙調整姿态去接——誰教他的大力飄！

“抱歉，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