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劉家就派人敲響了公主府的大門。
“這是咱們的人。”劉府管事将一個穿着捕快衣服的年輕人介紹給倆人,“他叫鄧順,叫他阿順就行。昨天那事,有什麼想知道的,問他好了。”
白朝駒笑道:“二位也别在門口站着,裡面請吧。”
“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劉管事擺手道,“鄧順,你跟他們去吧,把死人的事好好說說。”
鄧順長得五大三粗的,面相倒是偏老實那挂。他對着劉管事露齒一笑,連連點着頭。
白朝駒見他不敢往自己這邊看,說道:“你别怕,我是來幫你查案的。還有我身邊這位,别看他這樣子,很好說話的。”
公冶明忽地側過頭,看向白朝駒,這一側頭的意思是:我什麼樣子了?
“來,鄧捕快,裡面請。”白朝駒拉着鄧順往屋裡進。
死者名為方廷玉,時任兵部侍郎。死時左前胸正中一刀,屍體是在輛馬車後面發現的。那馬車夫在城東拉客,申時去打了會兒花牌,再回來時,車廂裡多了具屍體。
“根據車夫打牌的時間,屍體是申時一刻至申時四刻間被放在車上的。兇手大抵是想借馬車混淆案發地點,但那車夫很寶貝他的馬車,每次下車上車都會檢查。他記得很清楚,打牌前,車廂裡什麼都沒有,打牌回來,車廂就多了個屍體,把他吓壞了。”鄧順說道。
“他在哪裡打的牌?”白朝駒問道。
“在胭脂胡同。”鄧順說道。
“可知道方大人死因?”白朝駒又問道。
“他胸口直直地插了柄短刀。仵作确認了,就是那柄短刀刺死的他。但馬車裡沒什麼血,屍體肯定是死後被搬上去的。根據仵作推算,人就是申時死的。”鄧順說道。
白朝駒連連點頭,對公冶明說道:“咱們先去上課,等夜裡,正好去胭脂胡同看看。”
“夜裡去看?”公冶明疑問道。
“對。”白朝駒點了點頭,“胭脂胡同是煙花柳巷,夜裡最熱鬧,看來咱們這位方大人,死在牡丹花下呀。”
“你對煙花柳巷也很了解?”公冶明問道。
“道聽途說而已,我知道的事還多着呢。”白朝駒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二位,還有什麼想了解的?”鄧順問道。
“你可知有哪些人,同方大人走得近的?或是和他有恩怨的?”白朝駒問道。
“我隻知道他和劉大将軍有恩怨。方大人是兵部侍郎,劉大将軍乃後軍都督府總督。兵部掌軍令,但無統兵之權;總督有統兵之權,但無出兵之令。他們向來有矛盾,加上雷神殿祭天大典那一出,聽說劉将軍折了隻精兵,回來就與方大人大吵一通。”鄧順說道。
雷神殿的事,可算不到方大人頭上吧,白朝駒心虛地想着。
劉胥之在雷神殿折的兵,正是被他們奇襲剿滅的餘齊的隊伍。當時是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為了擺脫反賊的稱号,拼了命地幫陸铎鋪路。
白朝駒心裡清楚,那場争鬥本就沒有正義可言,都是為了各自擁立的帝王效忠,都是希望出人頭地,沒什麼誰對誰錯。
自打陸铎成功上位,又過了個風平浪靜的新年,白朝駒都當這事過去了,沒料到還有後續。現在突然死了個方廷玉,很可能同這事有關,這倒讓他有些心生不安。
昨夜他去幫劉熠良解圍,見到了劉胥之。
劉胥之現在還不認識自己。倘若他日後得知,雷神殿一事是自己在暗中謀劃,害他護衛泰和帝失敗,保不齊會心生怨恨,針對自己。
白朝駒思考良久,開口道:“這樣說來,劉家還确實有些嫌疑。”
“何止有些嫌疑,劉公子的嫌疑可大着呢。”鄧順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像他完全不是劉管事找來的幫手,什麼話都往外蹦。
“前幾日,那劉公子在街上撞見了方大人,直接在大庭廣衆之下開始挑釁,說什麼要給方大人點顔色看看。方大人又不是武官,你别說,搞不好,真是這劉公子一時激動,拿刀捅的。”
白朝駒不緊不慢說道:“胭脂巷和公主府隔了近十條街,申時,我在公主府裡見過劉公子。他就算輕功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跑到胭脂巷殺人再抛屍吧?更别說,他找到方大人還得費功夫呢。”
“難怪劉将軍要你來幫忙,原來你是保他兒子清白的恩人啊。”鄧順笑道。
白朝駒笑了笑:“辰時快到了,我倆都得去上課了。酉時我們再去衙門找你,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正好,我也得去巡街了。”鄧順起身,同倆人道别。
他前腳剛走出公主府,白朝駒就湊到公冶明耳邊,小聲道:“你有空去查查他。”
“他怎麼了嗎?”公冶明問道。
“剛才說起方大人死因時,我看他眼神躲閃。我起先還當他有些膽怯,怕說的不準誤導咱們。但我又觀察了他後面的神情,哪怕有不确定的消息,他也言之鑿鑿,全然不是那副心虛的模樣。他很可能隐瞞了什麼。”白朝駒說道。
公冶明點了點頭,答應道:“等正午休息時分,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