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下午那人的聲音。”白朝駒說道。
“你說劉光熠?”陸隸翎疑惑道。
聽到這個名字,公冶明從門外探出半個身子。
“他叫劉光熠?”白朝駒問道。
“他就是個混混,仗着他爹是大将軍,胡作非為罷了。”陸隸翎說道,“現如今,皇上換人了,他爹從前那麼親近泰和帝,現在日子不好過,這混混還不知道呢。”
“我得去看看。”白朝駒說道,“他剛剛被抓走,好像是因為出命案了。”
“嘿。”門口傳來一記沙啞的輕笑聲。
白朝駒擡起頭,見公冶明嘴角微揚了下,輕笑聲是他發出的。
“你……好像很開心?”白朝駒一臉疑惑。出了命案,這個平日難得一笑的人,怎麼開心到笑出聲來?
“沒什麼。”公冶明說道,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了,恢複到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咱們去看看怎麼回事吧。”白朝駒拉起他的胳膊往外走,心想他應當也想看熱鬧。
京城的仁壽坊,是文臣們愛住的地方,離東華門最近。住在這裡,出門上早朝走路最少,可以多睡好一會兒。
公主府就在仁壽坊對面,隔了條文福街。白朝駒打開那扇正對文福街的門,看到對面不少人也在家門口張望。
文福街上,幾個衙役押捕着一個人,那人瘋狂地甩着腦袋,頭發亂蓬蓬地蒙在臉上,一時看不清樣貌。
他還在叫嚣着:“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是劉胥之大将軍!你們惹得起嗎!”
“哦,原來是劉家那個傻兒子。”有人感慨了一句。
“我們查了,人是申時死的。你隻要說清楚,申時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就放你走。”緝捕的官吏還有幾分講理。
“我沒殺人!憑什麼告訴你!”劉光熠依舊梗着脖子。
“你說不出來,就别怪我們把你押走!”官吏一揮手,幾人再度推着劉光熠往前走。
申時?不就是他翻牆進公主府的時辰嗎?白朝駒眉頭微皺。
今日下午,陸歌平得知侄女入京的消息,特地派人把自己從國子監喊出來招待陸隸翎。白朝駒記得很清楚,申時他剛進公主府,就見到翻牆而入的劉光熠。
官吏說人是申時死的,怎麼會是他殺的呢?
白朝駒快步走上前去,對那官吏行禮道:“這位老爺,下午申時,我确實見過這人,在公主府裡。”
“你見過?”
官吏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白朝駒,見他一副書生打扮,說話也彬彬有禮,還從公主府裡出來,不像是說謊的人,又問了一遍算作确認: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确實是他。”白朝駒答道。
就在這時,劉光熠突然怒喝道:“你放屁,爺爺我根本沒見過你!趕緊滾遠!”
官吏聽到罪犯本人矢口否認,隻能當白朝駒認錯了人,繼續推着劉光熠走,邊走邊喝道:“不認識就老實跟我們走!”
“你們放尊重點,我爹會來找你們的!”劉光熠還在叫嚣,依舊是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白朝駒看着他遠去的背景,心情很是複雜。
劉光熠大抵是不想承認在公主府被陸隸翎拒絕、又被自己打敗的恥辱經曆,所以閉口不言申時去了哪裡。他還指望他爹護他,他爹真能護得了他嗎?他都要被當成殺人犯了!
“他自找的,别管他。”沙啞的聲音從白朝駒身後幽幽傳來。
“我感覺這事不對勁。”白朝駒說道。
“他就算沒殺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公冶明說道。
“就算他不是好人,也不該被冤枉,我們去替他說清楚吧。”白朝駒說着,拍了拍公冶明的肩膀。
“我不去,我可沒你這麼善良。”公冶明說道。
“你怎麼了?”白朝駒感覺他不對勁,還想問他,卻見他頭也不回的往屋裡走去。
公冶明在院子裡射箭,這夜月亮隻有一半,稀疏的月光從夜幕裡漏出來,照得院子不太明亮,到處都是大片的陰影。
正月的夜裡很冷,凜凜寒風吹得弓弦微微發顫,公冶明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釘在樹幹上的破布,那是他自制的靶子。
手指一松,隻聽嗖的一聲,那枚箭矢又穩又快地射了出去,打在破布上。院子很暗,沒有燈籠,公冶明上前幾步,看到那根箭矢穩穩地釘在靶心的位置。
“射得好。”牆頭上忽地冒出個少年,歡快地拍着手。
公冶明一驚,他方才全神貫注在箭矢上,竟沒注意白朝駒什麼時候爬上的牆,加之他穿了深色衣服,和夜色融為一體,這一下突然出聲,吓得他渾身一僵。
“哈哈哈哈,你練的這麼認真嗎?居然被我吓到了。”白朝駒捕捉到了他發愣的一瞬,好像惡作劇得逞那般,開懷大笑起來。
公冶明抿了下嘴,自打朝鳳門沒了後,他确實比較放松,又是在公主府裡,他沒有像從前那樣處處防備着。加上白朝駒沒有殺意,悄悄從牆頭冒出來,更是令人難以察覺。
“你的輕功,好像更厲害了。”公冶明說道。
“嘿嘿。”白朝駒得意一笑,從牆上悄無聲息地落下。
“救出他沒?”公冶明問道。
“你不是沒那麼善良嘛?關心他做什麼?”白朝駒問道。
“不說的話,肯定是遊說失敗了。”公冶明說着,用力拔起那枚插在破布上的箭矢。
“哦豁。”白朝駒笑得眼睛眯成了線,“兵法學得不錯呀,還會用激将法了?”
公冶明将箭矢握在手裡,面無表情地看了白朝駒一會兒,忽地轉身,快步進屋。
白朝駒笑嘻嘻地看他一言不發生悶氣的樣子,感覺十分有趣。笑了會兒,他終于發覺公冶明進的屋子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