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歌平不在府内,她還在和萬照一同商讨知府的人選。得知侄女來看自己的消息,她派人傳話給陸隸翎,請她和自己共用晚餐。
陸隸翎坐在中堂裡等待,喝着茶,看着書,聽聞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
“姑姑來了?”她高興地站起身來,看到門口出現的是劉光熠的臉,笑容僵住了。
“好妹妹,你來了,怎麼也不知會我聲?”劉光熠幾步就走到她面前,取出懷裡的禮物,要塞給她。
“這裡是公主府,誰準你進來的?”陸隸翎瞥了眼他的褲腳,上面還沾着泥巴。
她明白怎麼回事了,質問道:“你又翻牆進來的?趕緊出去!”
“好妹妹,我隻是來看看你,别這麼絕情嘛,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劉光熠笑道,整個人都往陸隸翎身上靠去。
“白哥!”陸隸翎喊道。
白朝駒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對着劉光熠的臉毫不含糊地就是一拳。
劉光熠顯然沒料到,這書生打扮的人下起手來如此幹脆。這一拳打得極重,打得他連連退後數步,好容易才穩住身形。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劉光熠難以置信地對他喊道。
“你是賊啊。”白朝駒說道,“不告知主人就翻牆進來,不是賊是什麼?”
“竟敢說你爺爺是賊。”劉光熠怒不可遏。被陸隸翎拒絕,他已經夠惱火了,現在又冒出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敢打自己的書生。
他怒火中燒地看着白朝駒,心想,劉家是武将世家,自己被一個小小的書生打了,要是不打回來,他劉家的臉往哪裡擱?
劉光熠握緊了拳頭,往白朝駒臉上招呼過去,勢必要把方才那一拳還給他。手上的拳頭才揮出,就感覺一隻胳膊抵了過來,他擡眼,見書生架起了小臂,擋下了自己的這一擊。
他不是普通的書生?劉光熠暗自心驚,不敢相信面前這書生模樣的少年,還練過拳。
但他力氣指定沒有我大。劉光熠把内力都灌注在拳頭上,要用盡最大力氣,打得這書生滿地求饒。
這迅猛的一拳往書生的小腹擊去。
白朝駒側了下身子,避過這一拳。他擡手挎住劉光熠的胳膊,接他前沖的力,将他身子往前一拉,拉得他瞬間重心不穩。
接着,白朝駒立刻将他的胳膊反手扣在身後,用膝蓋帶着自己整個人的重量,把他摁在地上。
“松手!快松手!”劉光熠疼得連連叫喚。
“你不動手了吧?”白朝駒問道。
“我服輸!不打了!行不?”劉光熠沒好氣地求饒道。
“那你得從公主府裡出去!”白朝駒說道。
“隻要你松手,我立刻就走!”劉光熠答應道。
“我不松手你也得走。”白朝駒抓緊他的胳膊不放手,一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劉光熠疼得嗷嗷直叫,他先前也沒試過被人反坳着手臂,從地上拽起來,讓一隻别扭的胳膊承受全身的重量,疼得他欲死欲仙。
“快走!”白朝駒一路把他拽到公主府的大門外,毫不留情地關上大門。
傍晚時分,公主府裡點起了燈籠。
正廳裡,陸歌平正款待遠道而來的侄女,也請了那倆人一起用膳。
她見公冶明一身黑衣,從門口進來,笑道:“我聽白朝駒說,你穿白色好看?”
“白衣服還晾着。”公冶明說道。
他在白朝駒左邊坐下,漆黑的瞳仁裡冒出一絲幽怨:我說公主怎麼突然給了套白衣服,原來是你提的。
難道他真因為穿了白衣服,被人欺負了?白朝駒心虛地錯開視線,假裝什麼也沒看見,滿面笑容地向陸隸翎寒暄。
“固安郡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呀。”
正月沒過,廳裡還點着暖爐,白朝駒感覺背脊發涼,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陸歌平看他發顫,像是被凍的,轉頭對下人吩咐道:“來給他邊上加個火爐。”
“不用不用。”白朝駒婉拒着,小心翼翼地側過頭,看到公冶明依舊死死地盯着自己,眼裡的怨氣似乎更重了。
白朝駒隻好伸出左手,蓋上公冶明放在桌下的右手。他的右手好得差不多了,但仍需小心,現在纏了層黑色的護腕,從腕部一直纏到手掌,好似帶了個手套。
公冶明看着白朝駒把五指張開,每根手指都和自己的指縫對齊,手指一點點彎下來,扣向自己右手的掌心。
白朝駒側過臉看向他,眼睛眯成兩道狹長的縫,嘴角微揚,露出個明媚中帶着些許抱歉的微笑。
還能怎麼辦,隻能原諒他了。公冶明拿起筷子,他早就餓了,夾着桌上的菜品,一口接一口往嘴裡塞,耳邊又傳來白朝駒對陸隸翎獻殷勤的聲音。
這明朗又熱情的聲音,往才平靜下來的湖面上又丢了塊石頭,濺起一層層漣漪,激蕩到湖岸,再反彈回來,疊成一張散亂的織布。
公冶明胡亂地填飽了肚子,放下碗筷,對陸歌平說道:“我吃飽了,多謝公主,我想去外面練弓。”
“行,去吧。”陸歌平點頭道。
正廳内幾人繼續用膳。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地過來,似乎是大街的方向。
大街離正廳很遠,那陣嘈雜聲也模模糊糊,似是很多層聲音疊在一起,其中有個特别高亢激動的男聲,在拼命叫喚着什麼。
白朝駒耳尖地聽出來了,那男聲喊得是:
“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