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路滑,不要跑得這麼快。”他嗓音平靜而溫和,自然而然地詢問,“剛才那個男生是誰?交到的新朋友?”
鐘斐聲在他懷裡仰起臉看他。
向聿柏沒有讓他站好,他就當做不知道,賴在向聿柏懷裡。
其實剛才的男生是鐘若嘉的追求者,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要來找他搭話,說的也是學習上的事。
但他突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向聿柏。
“向聿柏,”他仰臉看着他,輕聲叫他的名字,仿佛試探似的,說着語焉不詳的話,“如果,我說,是有好感的呢?”
向聿柏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和平時一樣冷靜,隻是低聲問他:“是誰有好感?是他對你有好感,還是你對他有好感?”
向聿柏低頭看着鐘斐聲,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平靜至極的表象下,是得知鐘斐聲開始脫離掌控後更明顯的不适感。
鐘斐聲或許會離開他,投進别人的懷裡。隻是想想就讓他感到難以忍受,更遑論接受。
他聽到鐘斐聲不太确定地回答他:“都有吧。”
都有?
都有什麼?
都有好感?
向聿柏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更不會随意诋毀别人,平時連髒話都不會在心裡說。
卻在聽到鐘斐聲這樣的回答後,在心裡冷笑了聲。
什麼不三不四的狗東西,他也配。
向聿柏意識到,他在嫉妒。盡管那不是多麼強烈的嫉妒,但嫉妒仍是嫉妒。
他嫉妒那個男生,能得到鐘斐聲的好感。
憑什麼。
鐘斐聲不知道現在在他眼裡和以前一樣,平靜又理智,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處處矜貴高不可攀的向聿柏,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他隻想到,向聿柏果然還是那樣,不會為了任何人或事物而失控,好像永遠都清醒冷靜。
他認為對他而言,向聿柏是絕對安全的,向聿柏不會對他做出任何危險的事。
他看不透眼前的人,就像看不透靜谧森林中隐藏着的危險。
他還在試圖踏足,這片被禁止接近的,廣袤無垠的森林。
他靠得更近,幾乎是貼在向聿柏頸側說話。
“向聿柏,你有沒有生氣?”
鐘斐聲覺得自己有一點壞,他想要向聿柏生氣,冷着臉告訴他不許早戀。這樣他就可以有一點點期待,期待向聿柏對他是有一點喜歡的。
哪怕一點,就一點點也好。
他湊在向聿柏頸側,看不到向聿柏的神情,不知道自己輕聲說話時吐露出的溫熱氣息,造成了什麼影響。
向聿柏感到頸側一片酥麻,那片酥麻一直蔓延進心髒,引來心髒異常的跳動。
“我是有一點生氣。”
他聲音很低,很沉,有些微的啞。語氣和往常一樣平靜,帶了在鐘斐聲面前才會有的溫柔。
“我說過不許早戀,早戀對你沒有益處,你現在更應該以學習為重,還不是适合談戀愛的年紀。”
如同所有關切疼愛着孩子的長輩一樣,他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
見鐘斐聲松開他,想從他懷裡退出去,他擡手,用手臂圈住了鐘斐聲的腰。
鐘斐聲仰起臉看他,表情有些疑惑,卻沒有升起絲毫的防備心,對他完全信任。
這會讓向聿柏産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可以對鐘斐聲做任何事,鐘斐聲始終會信任他,依賴他,把身體和心都交付于他。
他當然也能夠做到,哄騙一個還不那麼成熟的少年,用溫柔和愛意編織一個讓人心甘情願沉溺的陷阱。
但他還不至于那麼卑劣。
雖然對一個小他十歲的少年心動,也好不到哪裡去。
向聿柏克制着收回手,面色平靜,語氣無波無瀾:“地上滑,小心一點。”
剛下過的一場雪,成了他恰當的借口。鐘斐聲果然沒有懷疑,乖巧地點頭輕“嗯”了聲,主動來牽他的手。
他任由鐘斐聲牽着,神色一如往常。隻暗地裡壓制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不安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