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一片靜谧，向聿柏看到鐘斐聲抿着唇點了點頭，表情卻完全不像是被安撫到。

作為長輩，向聿柏很有自覺地主動找話題，打破安靜的氣氛。

“如果真的介意，我們就換個家教？”

鐘斐聲咬了咬唇，還沉浸在向聿柏那句“吃醋”裡，仍然心神不甯。他像是做賊心虛，這時候完全不想讓向聿柏的注意力繼續放在剛才的事上，也不想讓向聿柏看出他真的介意。

他搖了搖頭，拒絕了向聿柏，轉移話題：“小叔叔，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向聿柏順着他，配合地問：“什麼事？”

鐘斐聲在心裡措辭，很快說道：“我想準備一下新年禮物，所以，我明天開始，可以住在老宅嗎？”

向聿柏陷入片刻沉默，神色有點疑惑不解：“距離過年還有段時間，現在準備禮物，不覺得太早了嗎？”

鐘斐聲不覺得。他搖頭，回道：“我感覺有點晚了，因為我想自己做禮物，要從頭開始學，可能短時間學不會。”

“那為什麼要住在老宅？禮物要在老宅做？”

“不是，”鐘斐聲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隻是想，從老宅，讓司機送我去學做禮物的地方。”

向聿柏神色還是平靜的，隻淡聲詢問：“所以是不想讓我送你去？我不能知道你要去哪裡？”

鐘斐聲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咬着唇小心去看向聿柏的臉色，看不出向聿柏有生氣的樣子，才輕聲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提前知道就不算驚喜了。”

向聿柏看着他，過了幾秒颔首輕“嗯”了聲，像是接受了他給出的理由。

鐘斐聲悄悄松了口氣，問他：“你同意了嗎？”

向聿柏沒有明确回複，反問道：“真的隻是準備新年禮物，不是有别的打算？”

“什麼，别的打算？”鐘斐聲沒反應過來，臉上顯出迷茫。

向聿柏語氣低沉平和，聽不出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沒有給暗戀的人準備禮物嗎？”

鐘斐聲聽到他這麼說，好似條件反射般緊張起來，雙手悄悄攥緊自己的衣服，假裝冷靜：“我沒有。”

他有點心慌，因為向聿柏猜對了。他确實是在給暗戀的人準備新年禮物。

他之前看見老管家和向聿柏閑聊，聽到向聿柏說過想要一個花瓶，但沒時間去挑，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擱置了很長一段時間。

鐘斐聲記起了向聿柏之前的那個花瓶，那個花瓶向聿柏給了他。他一直能夠收到向聿柏送給他的花，他需要一個花瓶來放那些向日葵和洋桔梗。

所以他想送給向聿柏一個自己親手做的花瓶。他知道自己對向聿柏來說其實很沒用，不論是他對向聿柏的喜歡，還是他這個人本身。

他做不了什麼事，也什麼都幫不了向聿柏，他的喜歡不能給向聿柏帶去什麼好處，還要向聿柏來照顧他。

可就算他沒用，還是想把自己的一顆心捧給向聿柏，想對向聿柏更好，哪怕隻能幫向聿柏做一點不太重要的小事。

他喜歡向聿柏，任何人或者事物隻要牽扯到向聿柏，他就會心神大亂，患得患失，草木皆兵。

更何況是向聿柏提起的“暗戀的人”。

他原本就不想讓向聿柏知道他有暗戀的人。

“我沒有，給暗戀的人準備禮物。”鐘斐聲聲音有點緊繃，他不擅長撒謊，更不擅長對向聿柏撒謊，“我，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向聿柏語氣平靜，聽不出有沒有相信：“已經不喜歡了？”

他算了算得知鐘斐聲有暗戀的人到現在的天數，發現鐘斐聲這段暗戀還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鐘斐聲很堅定地點頭：“嗯，我不喜歡了。”

向聿柏在片刻驚訝後，很順利地接受了這件事。他驚訝的點在于鐘斐聲之前對暗戀的人表現得那麼喜歡，現在居然很快放下了。

但想到鐘斐聲才隻是個高中生，少年人的喜歡大多如此，暗戀幾乎都是基于一場心血來潮，新鮮感過去，輕易放棄也不算奇怪。

雖然不好直說，他認為這是件好事。暗戀對鐘斐聲來說沒有任何益處，不再喜歡某個人才是正确的。

鐘斐聲這幾天好像也确實沒有再因為這場暗戀，表現出困擾和難過的情緒。

他沒有想過，這其實是因為鐘斐聲已經接受了自己喜歡他這件事，不再因為連喜歡向聿柏這件事都是錯誤的，而極力掙紮，克制自己的喜歡。

“所以，你同意了嗎？”

鐘斐聲再一次問道。

見向聿柏好像在猶豫，他又保證：“我不會去不安全的地方的，我學做禮物的地方，也沒有危險。”

“新年禮物有你的一份，所以……”

其實不止是有向聿柏的一份，他一開始就是想給向聿柏準備禮物，其他人全都要排在向聿柏的後面。

向聿柏不知道他的想法：“有我的一份，所以我要同意？”

他面上很平靜，語氣也是，看起來并不像不高興的樣子。鐘斐聲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好像不是很想同意。

他有點疑惑：“你為什麼不想同意？我隻是想去準備禮物。”

向聿柏陷入靜默，鐘斐聲說得對，不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隻要想去學着自己動手做禮物，他沒理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