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鐘斐聲仍然沒有徹底擺脫噩夢,他還是會從噩夢中驚醒,紅着眼圈去找向聿柏。
他不讓向聿柏關上兩間卧室之間隔斷的房門,夜裡也敞開着,他可以随時進去向聿柏的卧室,找到向聿柏。
對别人來說獨立的空間會讓人有安全感,對他來說,和向聿柏之間沒有阻隔,才會讓他感到安全,特别是在向聿柏懷裡的時候。
向聿柏的懷抱很溫暖舒适,身上木質的氣息,能讓他想到郁郁蔥蔥廣袤無垠的森林。他喜歡待在向聿柏懷裡,就好像被卷進風暴後凄慘的鳥,終于找到了安全甯靜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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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抵達末尾,平安夜的那天恰好是周五。鐘斐聲晚上沒有晚自習,向聿柏提前下班,開車去學校接他。
車在校外不遠處停下,透過車窗,向聿柏看到鐘斐聲背着書包走近,卻忽然停住腳步轉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順着鐘斐聲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從校門口走出來的鐘若嘉,懷裡抱滿了禮物盒和鮮花。
向聿柏不記得今天有什麼節日,注意到鐘斐聲看到他後朝他跑過來的身影,他收回放在鐘若嘉身上的視線。
鐘斐聲坐到後座,向聿柏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他,注意到他似乎想和自己說什麼,又猶豫不決。
他主動詢問:“怎麼了?有事要和我說?”
鐘斐聲點頭輕應了聲,就沒了動靜,好似剛才是在否認。
向聿柏耐心等了幾分鐘,沒等到,疑惑:“嗯?”
鐘斐聲還沒想好該怎麼提起他心裡那有點奇怪的念頭。
他知道鐘若嘉很受歡迎,對之前看到的一幕不意外,也不想在這種事上和鐘若嘉比較。
但坐進向聿柏的車裡,擡頭看見向聿柏時,他忽然産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他想收到向聿柏的花。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向聿柏說。
“今晚是平安夜,我看到鐘若嘉收到了很多花。”他做着鋪墊,想讓自己要說的話聽起來不那麼奇怪,“我也有一點,想要,你能不能送我一束花?”
他有些說不出的心虛,向聿柏倒是沒覺得他的想法奇怪。在向聿柏看來,鮮花這種東西雖然總是和愛情挂鈎,但其實沒有特定歸屬,買花送給家人很正常。
而且鐘若嘉有,鐘斐聲當然也要有才行。
他随口應下,知道了今晚是平安夜,便打算今晚在鐘斐聲睡前,讓鐘斐聲看到那束花。
當晚,他訂好的花連同一份平安夜禮物,送到了鐘斐聲手裡。
向聿柏本人并不在意那些花所謂的花語,在他眼裡那些東西除了好看沒有别的意義。
不過他想到鐘斐聲或許會在意,還是挑選了在他看來寓意好的,适合送給小朋友的花。
那是很大一捧花,鐘斐聲雙手環抱着,拿花遮住紅了的臉,不讓向聿柏發現。他告訴向聿柏他也給他準備了禮物,放在了向聿柏卧室的桌上。
鐘斐聲把那一大束花放在自己的床頭櫃上,他隻認識其中的向日葵,不認識另一種綠色像是玫瑰的花,拍照搜索後才知道是洋桔梗。
他好奇搜索綠色洋桔梗和向日葵的花語,看到它們寓意相似,都是象征着生機勃勃積極向上的花,寓意大多是勇氣、自信、希望,和堅韌。
鐘斐聲怔了怔,又用雙手環抱住花。他不覺得向聿柏送的花是随意選的,這麼好又合适的寓意,很難不讓人覺得向聿柏是故意的。
他呼吸很輕,不自覺紅了臉。
他手上還拿着手機,手指不經意在屏幕上劃了一下,視線捕捉到洋桔梗和向日葵的其他花語。
無望的愛,沉默的愛。
明明這樣的形容和他搭不上關系,鐘斐聲卻突然感到心髒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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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第二天是聖誕節,向聿柏早上聽到嚴明頌打電話約鐘斐聲出去。他開車把鐘斐聲送過去,照例叮囑,等到鐘斐聲和嚴明頌彙合,他才驅車離開。
最近降溫,身體不太好的老爺子已經住院療養了幾天。前幾天鐘斐聲過去陪過,他因為忙工作沒能抽出時間。
周六沒什麼工作,向聿柏直接開車到了醫院。老爺子情況不錯,反而對着他絮叨地問他的生活。
“聲聲過去以後,你們相處還習慣嗎?有沒有影響到你?”
鐘勤山是真的沒辦法徹底放下心,他知道向聿柏習慣了一個人住,雖說鐘斐聲是向聿柏主動要帶回去照顧的,但計劃和實際相處是有可能會不盡人意的。
向聿柏沒感覺到哪裡有問題:“挺好的,也沒影響到我。”
“那就好,我想也是,我今天早上還收到了那孩子難得主動發給我的消息,炫耀你昨天送他的花。”
鐘勤山不覺得孩子炫耀這些有什麼不對,他甚至有些高興。他原本想着以鐘斐聲偏内向的性格,不會去和别人炫耀什麼。
在他眼裡,鐘斐聲學會向家人炫耀是件好事。
向聿柏也沒想到:“炫耀我送的花?”
“對,你肯定不知道。”鐘勤山拿了自己的手機,就要分享給向聿柏看。
一邊看着那些消息,他一邊不吝誇贊:“你把那孩子照顧得很好。”
收回手機時,他又問起向聿柏的事:“我聽說你這幾天找人盯了個什麼人?”
向聿柏回他:“聲聲的那個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