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向聿柏恢複了車禍前的作息。朝九晚五工作,偶爾加班。除此之外,還會每天按時接送鐘斐聲上下學。
在二十八歲獨身的年紀,過着一種單親爸爸的生活。
鐘斐聲這幾天交到了第一個朋友,關系進展順利,已經約好了周末結伴出去玩。
向聿柏周末上午開車把鐘斐聲送到商場外,車裡暖氣充足,鐘斐聲隻穿了件針織毛衣。
見鐘斐聲抱着羽絨服就要下車,向聿柏出聲攔他:“外面冷,衣服穿好再出去。”
鐘斐聲應着,坐回了後座去穿羽絨服。向聿柏從後視鏡裡看他,又提醒:“把圍巾戴好。”
鐘斐聲輕“嗯”了聲,聽話地圍上粗毛線織成的厚重圍巾,這才得到向聿柏的允許,拉開車門下車。
十二月份已經很冷,晴天的太陽也感覺不到多少溫度。鐘斐聲轉身透過車窗和向聿柏揮了揮手告别,聽向聿柏像對待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兒的小學生一樣叮囑他:“不要在外面待得太晚,天黑前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回家。”
“天黑後不想回家也要給我打電話,我陪你繼續待在外面。”
鐘斐聲乖巧答應:“好,我知道。”
向聿柏不放心地繼續問:“手機帶了嗎?”
鐘斐聲把手機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來給他看:“帶了。”
“電量夠嗎?”
“夠的,是滿格。”
“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的。”
向聿柏想了想,沒想到還能叮囑什麼,于是點頭放小朋友獨自離開:“去吧,玩得開心。”
鐘斐聲笑着揮手和他道别:“小叔叔再見。”
向聿柏低“嗯”了聲,同樣擺了擺手。
他在車裡看着鐘斐聲和嚴明頌彙合,才放心開車離開。
嚴明頌等在商場門口,他早就看到了鐘斐聲,好奇鐘斐聲是在和車裡的人說什麼,幾分鐘了還待在車邊不動。
鐘斐聲終于到他身邊時,他沒忍住問:“你在和你家司機聊什麼啊?”
“不是司機,”鐘斐聲的聲音悶在圍巾裡,“是我小叔叔,他不放心我,就叮囑了我幾句。”
嚴明頌覺得有點誇張:“不是吧,你又不是小學生了,就算不放心用得着叮囑幾分鐘嗎。不過家長好像都這麼啰嗦,我家裡人也這樣,你小叔叔對你還算不錯吧。”
他從小在家人的愛裡長大,并不覺得被人這麼愛護有什麼稀奇。
他不像别人一樣,驚訝向聿柏對鐘斐聲這麼好。他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話裡的意思也是鐘斐聲理所應當得到這樣的好。
鐘斐聲和他一起進了商場,聽着嚴明頌熱情地說着今天的計劃。
嚴明頌看起來仍然帶着高傲,有點拽,走路都帶風,卻不是讓人讨厭的那種高傲。他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出去很遠,然後他會發現鐘斐聲被落在後面,就再倒退回去。
一會兒又走出去很遠,再退回去和鐘斐聲并肩,來來回回,不厭其煩。說完自己的計劃,他不忘征詢鐘斐聲的意見,如果鐘斐聲對他的計劃有異議,他會及時更改。
鐘斐聲有點内向,平時不太喜歡出門,也想不到該去哪裡玩兒。嚴明頌的計劃裡也沒有他不能接受的地方,沒有提出異議。
他們兩個在外面轉了很久,從商場到遊樂園。中午找了餐館吃飯,下午從動物園轉去博物館,途經滑雪場,又在天黑前回到商場吃晚飯,計劃給家裡人買點東西帶回去。
鐘斐聲給爺爺和管家都挑了禮物,在給向聿柏的禮物上陷入了一點糾結。他看中了兩條領帶,都覺得很襯向聿柏。
嚴明頌在店裡巡視工作般轉了一圈,轉回鐘斐聲身邊時沒想到鐘斐聲還在糾結。
他不能理解鐘斐聲眼下的選擇困難症,也沒去看在從前的鐘斐聲眼裡屬于奢侈品的領帶價格,疑惑出聲:“你為什麼要二選一?都喜歡就都帶回去啊。”
他從不考慮買不買得起這個問題,也認為鐘斐聲不需要考慮。
“你花家裡的錢是應該的,你小叔叔賺了錢就應該給你花。”他發表着看法,“你是小輩,是他的侄子,不需要想着給他省錢,這是他老婆才要考慮的事。”
嚴明頌擡手拄着下巴,不知道自己的發言給他的朋友造成了怎樣的影響,還在暢所欲言:“不過就你小叔叔賺錢的能力,就算他娶了老婆,他老婆也不需要考慮什麼省錢的事。”
他說完發現鐘斐聲怔在那裡,伸手在鐘斐聲眼前揮了揮:“走神了?你在想什麼?”
鐘斐聲回過神,搖了搖頭,遮遮掩掩回道:“沒什麼。”
他看起來有點心虛,轉移話題都有點慌忙:“那我兩條領帶都買回去了。”
“嗯,這樣就對了。”嚴明頌憋了會兒,還是好奇,“啧,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麼?”
鐘斐聲避開他的視線,不想說:“我沒想什麼。”
嚴明頌忍着沒再問,鐘斐聲卻在走出商場時自己沒忍住,小聲問嚴明頌:“我小叔叔,真的會,娶老婆嗎?”
“啊?”嚴明頌沒想到他是在想這個,“這是什麼問題?他當然會娶老婆啊,他都快三十了吧。”
鐘斐聲看起來有點在意,糾正:“他二十八。”
嚴明頌不理解:“這不就是快三十了,無所謂,總之他不僅會娶老婆,這個年紀離娶老婆也不遠了。”
鐘斐聲表情很平靜,嚴明頌卻感覺鐘斐聲不太高興,他思索着安慰這個好朋友:“不過也不一定,萬一你小叔叔是個獨身主義者,就不會娶老婆了。”
他觀察鐘斐聲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在擔心你小叔叔娶了老婆就不喜歡你了吧?也正常,我就不想讓我哥談戀愛。不過你不用這麼擔心,你小叔叔娶了老婆也不影響你花他的錢。”
鐘斐聲看起來似乎沒有被他安慰到。
嚴明頌不解:“?”
鐘斐聲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在不高興什麼,好像向聿柏不管是會結婚還是獨身主義,他心裡都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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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斐聲給向聿柏打了電話,和嚴明頌一起在商場外等。
天已經昏暗,飄起一點雪,路燈亮起來,街上的燈牌閃着五彩斑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