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聿柏又遞了一塊兔子蘋果給他,視線不着痕迹掃過他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
“這隻手還放得下嗎?”
鐘斐聲藏在身後的手攥得更緊,他聽懂了向聿柏的意思,卻沒有把右手伸出去。
他把手上的一塊蘋果塞進嘴裡,左手朝着向聿柏伸了伸。
向聿柏把蘋果放進他手心,朝他傾身,認真了些:“那隻手怎麼了?”
鐘斐聲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在學校被欺負了?”向聿柏語氣緩和地問。
鐘斐聲擡眼看他,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到的,但鐘斐聲不想承認。
向聿柏對他很好,可他在向聿柏面前還是沒什麼安全感。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他擔心自己添太多麻煩,會讓向聿柏對他感到厭煩。
他以前遇到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解決,也沒有找人幫忙,依靠别人的習慣。
他咽下嘴裡的蘋果,輕聲說:“沒有,我沒有被欺負。”
向聿柏沒有繼續問下去:“那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對我說。不用擔心,我不會覺得麻煩,你和别人不一樣。”
鐘斐聲不願意告訴他,他不能逼迫。但對鐘斐聲表明他的态度是有必要的。
“是因為你是我的叔叔嗎?”
鐘斐聲不太明白向聿柏的話,和别人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
但向聿柏看他時神情平靜專注,眼睛裡隻有他。被向聿柏這樣認真看着的時候,好像他真的變得和别人不一樣,好像他對向聿柏來說很重要。
但這怎麼可能。
他垂下眼,不再去看向聿柏。
向聿柏語氣平靜,回道:“算是。”
準确的說,他隻是一個在遊戲裡想獲取角色好感度的玩家而已。對鐘斐聲的幫助是真心實意,卻又沒帶絲毫真心。
他對這個世界還沒有建立起歸屬感,現在這個世界在他眼裡和一場遊戲沒有分别。
鐘斐聲怎麼都不會想到向聿柏的目的,心裡也始終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好圖謀的,再加上向聿柏如今的身份。
家中的長輩,這個身份聽起來就天然帶着親近,對他好都好似是理所應當的,太過關愛,甚至溺愛也不顯得奇怪。
鐘斐聲漸漸不再懷疑向聿柏對自己的好,隻是他才回到鐘家不久,對鐘家的一切都不算熟悉。
他不習慣和家人相處,也不習慣依靠家人。
“所以,以後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來告訴我。”向聿柏語氣平和而認真,“你隻需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剩下的我會幫你解決。”
鐘斐聲藏在身後的手下意識攥緊衣角,怔怔地擡眼看着向聿柏。
他聽到向聿柏繼續說:“我的手機不會關機,你可以随時打給我。你的手機裡有我的号碼,你現在應該拿到自己的手機了?”
鐘斐聲點了點頭,又輕“嗯”了聲。
被向聿柏溫和而專注的目光注視着,鐘斐聲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躲避向聿柏的目光。
那目光不帶有任何暧昧的意思,隻是家裡長輩注視孩子時溫和縱容的目光。
但鐘斐聲從前幾乎沒有被這樣的目光注視過,他理所當然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小聲問:“你也會,這樣給他削蘋果嗎?”
他在試探向聿柏剛才那些話的分量。
對他這樣溫和又縱容的向聿柏,是不是對那個占據了他十八年人生的人,也是同樣的态度。
向聿柏現在會像哄孩子一樣哄他,是不是也哄了另一個人十八年。
他知道學校裡那些針對他的人,都和鐘若嘉關系很好,他們是在替鐘若嘉出氣。
他相信在他和那些針對他的人之間,向聿柏一定會選擇幫他。
但如果是他和鐘若嘉放在一起呢。
向聿柏還會幫他嗎?
向聿柏現在對他說的這些話,曾經是不是也對鐘若嘉說過。
他有哪裡能比得上鐘若嘉嗎?
“不會。”男人低緩而平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打亂了他的思緒。
鐘斐聲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他:“什麼?”
“不會,”向聿柏平靜重複,“我不會給他削蘋果,這樣削蘋果是第一次。”
他看出了鐘斐聲在想什麼:“我說了,你和别人不一樣。”
“可是,鐘若嘉不是别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别人?”
鐘斐聲看着向聿柏的臉,有點茫然。片刻後他仿佛明白了什麼,聲音很輕地問:“小叔叔,你是在,可憐我嗎?”
是因為他比鐘若嘉更可憐嗎,隻要他更可憐,向聿柏就會幫他嗎?
“我在你眼裡,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不是嗎?”
“不是,隻是因為你更重要。”
鐘斐聲迷茫不解:“我不懂。”
向聿柏知道現在說這些話很難讓鐘斐聲相信,但他也不是為了讓鐘斐聲相信。鐘斐聲隻要對這些話有印象就夠了。
“你以後會懂的,”向聿柏轉移話題,“之前那件聯姻的事,後續你應該知道了,業叔有告訴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