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載入】

【身份修改完成】

【任務已開始】

【祝您任務順利】

【期待您的回歸】

深夜，暴風雪仍在持續。

一輛漆黑的車平穩駛過路面。

向聿柏偏頭看向車窗外，在意識裡給系統發去一條試探性的打招呼消息，收獲了系統的“自動回複”。

系統不能為任務者提供幫助，但大多會提供情緒價值，例如陪聊。

對于選擇沉浸式表演的任務者來說，系統的熱情陪聊行為，無異于“痛擊我的隊友”。

向聿柏對随機匹配到的系統很滿意。

系統的冰冷，令人安心。

他再次查看系統發布的拯救悲慘反派任務，其中附有一張清晰的正面照。

照片上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模樣清隽，身形單薄，有雙很漂亮的眼睛，給人的感覺蒼白又陰郁。

鐘斐聲。

這是他的任務對象。

–

别墅客廳開着燈，明晃晃的。

鐘斐聲因刺眼的燈光感到一陣暈眩。他身體緊繃到隐約發顫，手裡死死抓着摔碎一半沾血的酒瓶。

他仿佛渾身都是尖利的刺，漆黑的頭發和眉眼，襯得他的臉色有種病态的蒼白。明明模樣清隽漂亮，給人的印象卻陰郁不讨喜。

他緊盯着自己的親生父親，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鐘立恒被他看得怒火中燒。和120通過電話，他指着被鐘斐聲打得頭破血流的客人，怒斥：“你到底是在幹什麼！”

“他想摸我。”

鐘斐聲的回答聽來也是陰郁的，他沒有表露一絲脆弱委屈，隻帶出了負面情緒。

“摸你怎麼了！”鐘立恒帶着怒意指責，“他是你以後的聯姻對象，摸你兩下又怎麼了，至于把人打成這樣嗎！”

他越說越氣：“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鐘斐聲沒被他的樣子吓到，看起來反倒想連帶着他一起砸。

“我不想和他聯姻。”

“商業聯姻，你不想也沒用。你是鐘家的少爺，不為鐘家做點貢獻，想着讓鐘家白養你嗎？”

鐘立恒理直氣壯說這話時，像是根本不記得眼前的兒子是才被老爺子給找回來的，流落在外的十八年從沒被鐘家養過。

“我不用鐘家養。”鐘斐聲說着就要向外走。

鐘立恒氣笑了：“行，你走！你今天走出這個門，你就永遠别回來！”

一旁滿頭是血的男人見狀連忙去攔鐘斐聲，被酒瓶鋒利的斷茬抵着，他伸出的手縮了回去。

“有話好好說，别走啊。”他又去勸鐘立恒，“鐘總，消消氣，不至于，都是小孩子不懂事。”

他一心攀附鐘家，也生怕看上的獵物就這麼跑了。他沒想到鐘斐聲這麼兇，剛見面的鐘斐聲在他看來内向到有點陰郁，卻很有禮貌，身形瘦弱到病殃殃的，看起來就好欺負。

他以為眼下孤立無援的鐘斐聲不敢反抗他，又見鐘斐聲實在漂亮，才沒忍住想動手動腳。結果終日打雀，被雀啄了眼。

鐘斐聲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想離開這裡。

鐘斐聲幾乎是跑向門口的，他不蠢，知道鐘立恒是被他氣急了，話趕話才說要他走。他故意惹怒鐘立恒，就是怕鐘立恒把他關在家裡，逼他答應這份幾年後的聯姻。

鐘立恒被身旁的男人勸着，很快冷靜下來。眼看着鐘斐聲跑到門口，他皺緊了眉頭揚聲斥責：“跑什麼！你給我滾回來！”

鐘斐聲像在逃命，他打開門，沒想到深夜的暴風雪天，居然會有人到這裡來。猝不及防間，他一頭撞進了那人懷裡。

“對不起。”他下意識道歉，來不及去看被他撞到的人。

正要離開時，他聽到鐘立恒難掩震驚的聲音。

“向聿柏？你不是出車禍了嗎？你怎麼……”

鐘立恒的聲音活像是見了鬼。

鐘斐聲聽到熟悉的名字，擡頭看了眼。目光觸及男人英俊出挑的臉，他一陣恍惚，大腦陷入茫然，怔在原地。

他知道眼前是他的小叔叔，他和向聿柏見過一面。但他的小叔叔，長得有這麼好看嗎？

他的小叔叔，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他的小叔叔，叫向聿柏？

眼前這個人，是誰？

鐘斐聲感到一種荒誕的不協調感，仿佛認知被人為修改。但因此升起的恐慌不過瞬間，他所有異樣的情緒就已經完全消弭。

他不記得自己感知到了什麼。

–

向聿柏垂首看着眼前的任務對象。他看出了鐘斐聲片刻的異樣。

在系統之前給他的任務者須知手冊裡，有提到過隻有任務對象會産生這樣的反應，隻會出現一次，是無需擔憂的正常現象。

正常現象？

＃系統，你……＃

＃算了＃

他注意到面前的鐘斐聲隻穿了單薄的衣服，在這樣的暴風雪天裡冷得打顫。他随手脫下厚重的大衣，将人攏住。

鐘斐聲在突如其來的溫暖中回過神，他仰臉看着向聿柏，輕聲道謝：“謝謝，小叔叔。”

他說完就要走，被向聿柏攔住。

向聿柏從他手裡拿過那半截酒瓶，扔進别墅客廳。沒理會被他砸了個正着後怒不可遏的鐘立恒，隻低頭和鐘斐聲說話。

“你打算去哪兒？”

鐘斐聲不想回答，隻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他覺得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感覺向聿柏可能不會幫他，他不确定。

向聿柏看起來很冷漠，不近人情，也不好相處的樣子。

矜貴，高不可攀。

連和他說話的聲音都是低沉冷淡，沒什麼情緒的。

就像這場席卷而來的暴風雪。

但向聿柏把大衣給了他。鐘斐聲還是沒有強行掙脫，回答了向聿柏的話。

“我去老宅。”

“這麼晚已經打不到車了，你是要走回去？”

鐘斐聲垂下頭，沒吭聲。

他确實不知道該怎麼回老宅，那是他逃離這裡之後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考慮。

察覺到鐘斐聲的情緒還緊繃着，向聿柏嗓音放緩了些，用商量的語氣，詢問：“要不要先去我的車裡待一會兒？我之後送你回去？”

鐘斐聲遲疑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去吧，雪天路滑，小心一點。司機記得你，會給你開車門。”向聿柏說着，又問，“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住了，有沒有什麼要帶回老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