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攸直接開始進行“精神共鳴”。
第三次忍受這種劇烈的頭疼,都已經開始覺得習慣了,受之前虛無灰敗的心态影響,此刻這種尖銳的刺激反而讓他覺得自己鮮活起來,在這一點上他感覺自己跟角色有了共鳴
——然後覺得更虛無了。
塞缪爾也逐漸開始适應,隻是略抿緊了唇,連眉頭都沒皺。
按照之前的經驗,接下來就該開始真正的治療了……
這時,他忽然聽見第五攸開口道:
“你知道丹妮特絲去哪了嗎?”
塞缪爾微怔:“聽說請假了。”
下意識回答完,塞缪爾心裡警覺起來:在上一次治療的“問答遊戲”揭露他的傷疤後,“黑巫師”明明表現出了愧疚,隻隔短短三天,這次治療竟然還繼續這樣做?!
第五攸又進一步問道:“被我和你接連刺激,丹妮特絲大概是想辭職了,你覺得呢?”
塞缪爾知道這種狀态下無法掩蓋情緒,幹脆有選擇的進行引導和放大,冰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還真是一個惡劣的人。”
“哦,”第五攸簡單的應了一聲,然後反問一句:“你覺得是天生惡劣比較好,還是經受某種刺激才變得惡劣比較好?”
塞缪爾沒有開口。
沒有回答,第五攸自言自語般的說道:“聽起來後者更讓人理解,可惜我也沒法确定。”
他到底在說什麼?塞缪爾皺起眉。
銀發的哨兵情緒疑惑而警惕,因為疼痛和不解而變得焦躁起來,但第五攸并不需要他理解,他注視着對方冰藍色的眼瞳,進行自我審視:
我在扮演角色,但實際上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除了扮演之外的樣子,隻擁有人設,跟角色又有什麼區别?
如果遊戲的第一要務真的是保證主線的順利進行,就不該讓我這個留有自我意識的人擔任這麼重要的角色,這不符合風險最低原則。那麼,為什麼遊戲不幹脆把我“玩家”的認知也一并消除呢?
本以為是“不在乎”或是“覺得可以控制我”,但輕視和傲慢,這太人格化了,跟這樣一個嚴密、精細到真實的遊戲調性是沖突的。所以,一定存在一個符合邏輯的,讓遊戲這樣做的理由。
隻是我,暫時還不知道。
03
“夠了!”塞缪爾忽然低喝,他看着“黑巫師”,表情從未如此陰沉狠厲:
“你是在,侮辱我嗎?”
“侮辱?”“黑巫師”回過神,迎着他目光,仿佛也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輕笑一聲:
“之前的打壓、諷刺都不算,無視才是對你的侮辱?你還真是……自我意識過剩……”
“精神觸梢”因為對方的抗拒和排斥傳遞回精神切割般的痛苦,他疼得氣息都不穩,但還在笑着,甚至都沒有收回自己“精神觸梢”,仿佛要将接下來的話,借此深深紮進塞缪爾的精神深處:
“知道為什麼,我這麼不耐煩?因為你很無聊……根本沒有、值得在意的東西。”
“精神共鳴”的治療開始,不同于第一次那如同精神浸泡溫泉般的舒适,“黑巫師”自虐一樣強行幹擾他的精神圖景,帶給雙方精神狂亂般的狂躁和疼痛:
“想要我、正視你?好啊……拿出、能吸引我的痛苦……”
“好……”塞缪爾的嘴唇都在顫抖,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明明上一次的策略起效了。
但是,無所謂了。
長期利用疼痛壓制精神躁郁,讓他此刻産生了路徑依賴般的迷亂,精神在瀕臨失控的邊緣掙紮,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讓被壓縮到極緻的理性隻能感到宣洩的暢快。
痛苦,就是他的解藥。
而對面的“黑巫師”,同樣痛到極緻但又肆無忌憚,在眉骨遮下的小片陰影裡,塞缪爾冰藍色的眼眸透出某種餍足而又殘忍的光:
對,就是這個表情,原來如此,原來你也是——
塞缪爾笑了起來,神情扭曲而病态:
“我可以,提供讓你滿意的痛苦,然後……”
他語義未竟,但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眸就是最好的傳達:
品嘗我的痛苦,然後跟我一起堕落。
“黑巫師”臉上笑容擴大,幽黑的眼瞳仿佛世上最深的空洞:
“deal(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