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攸微頓:“是的。”
第五攸:“母親的死讓你感到解脫?”
塞缪爾蓦然閉上眼,眉宇間的痛苦和煎熬溢于言表,他低喘了一聲,開口道:
“……算是。”
塞缪爾勉強平複氣息,看着第五攸目光幽微:“你的母親曾背叛過你?”
第五攸頓了頓:“算是。”
塞缪爾微微眯起眼。
第五攸:“你的信仰并不純粹?”
又是一句誅心之問,塞缪爾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盯着“黑巫師”:“……是的。”
塞缪爾:“你想報複自己的母親?”
第五攸:“……是的。”
沒有等第五攸再度提問,塞缪爾直接開口道:“你在敷衍我。”
他的目光緩緩在第五攸身上移動,像是在一層層的剝離和分辨,嗓音低沉而有分量。
而第五攸卻像是還在玩這個問答遊戲,平靜地回答:“算是。”
塞缪爾瞳孔收縮,情緒裡陡然增加了憤怒和危險。
第五攸沒再針鋒相對。可能是發現塞缪爾對母親的情感遠比自己以為的要複雜,也可能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把自己毫無保留的剖開,暴露在一個對他不懷好意的人眼前,不管他是不是打着别的主意,對自己都夠狠的。
第五攸略微垂下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這項提議是塞缪爾給的靈感。他并不知道角色的過去,根本無從交換,但玩問答遊戲一方面能了解任務目标更多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是一種另辟蹊徑試探角色身世的方式。
不過遊戲沒讓他鑽這個空子,系統沒有任何提示,第五攸幾次在回答前故意停頓,也沒有“自動演繹”生效。
第五攸沒有掌握相關的信息,面對塞缪爾的問題自然心如止水,況且本身在這個狀态下向導就有優勢。
于是這個提議就從旗鼓相當的較量變成了純粹的诓騙,第五攸沒有預料到塞缪爾會做到這個地步,直面對方血淋淋撕開的傷疤,讓他有種非常不自在的狼狽感,仿佛直面的是自己的卑劣。
作為一個遊戲角色,本身變态也好悲慘也罷,對第五攸都影響有限,可一旦他成了一面鏡子,就讓人難以輕易面對了。
“你……”因為憤怒,塞缪爾忍不住站起來,眼瞳亮得攝人,氣息不穩,臉頰變紅,胸膛用力起伏着,但隻吐出一個字就閉上嘴。
短暫的憤怒過後,他似乎想起剛才自己在眼前這個人面前暴露出多少深埋内心的情感,怒視第五攸的目光開始閃爍起來,然後狼狽地偏過頭,咬緊牙,擡手用力蓋住臉。
“黑巫師”垂着眼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狹小陰暗的牢房内,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塞缪爾轉過身,聲音十分壓抑:“出去。”
第五攸擡起眼注視着他的背影,略挑了一下眉,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随即又猶豫了,沒有說出口,看着塞缪爾因未能平複呼吸而略微起伏的肩膀,開口道:
“下一次治療在三天後。”
他開門離去。
出門後,第五攸目光去找丹妮特絲,還沒看清視野便黑了下去。
03
單人牢房内,塞缪爾緩緩轉過身,看向空蕩的坐椅,表情褪去那憤怒又狼狽的神色,變得沉郁陰冷。
他在床邊坐下,手肘抵着膝蓋交握,低下頭,像是在祈禱,像是有些疲憊。
半晌,他仿佛自言自語般開口:
“他對我偏見太深,防備心很重,很難扭轉,隻能用這樣迂回的方式施加一些影響,慢慢來。”
“以前道德感會更強,雖然現在有了變化,總歸會有殘留……”
“不要緊,治療我也是他的任務,既然懷疑我,那就将計就計。”
牢房内再度回歸安靜,塞缪爾姿勢不變,交握的雙手十分用力,他在強壓此刻翻湧的精神狀态。
頂尖向導面前,又是在那種半“精神同調”的狀态下,塞缪爾能做到放大自己的一些情緒而不被識破就已經是極限了。所有展露的情感都是真的,再讓“黑巫師”多問幾輪,那層外皮才是真的要被血淋淋的撕下來。
嘴上說着“懷疑”和“将計就計”,實際上塞缪爾騙不了自己,也因此他此刻情緒尤為的不穩定,過往的痛苦在背後追逐,如同暗燒的火不見明燃卻滿地瘡痍。
他又想起“黑巫師”那雙幽黑的眼眸,冷漠、堅定、不為所動,交握的雙手神經質的顫抖起來。
雖然理智知道追究無益,雖然情感在自我安慰這是“黑巫師”性格惡劣的表現,他不可能真的知道,但他依舊忍不住想問:
為什麼?
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躁郁的情緒突破藩籬,塞缪爾的眉眼染上暴戾,他死死盯着那張空蕩蕩的坐椅,唇角勾起扭曲而病态的笑意:
沒關系……之後你有的是機會向我解釋……
希望到那時,你還能保持住這副淡漠又強勢的漂亮模樣。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