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用你的過去來換。”
塞缪爾輕笑着在他耳邊說完,目光落在“黑巫師”緊繃的側臉上,然後便準備直起身
——他的眼睛蓦然睜大了。
“黑巫師”抓住他落下的長發,硬生生止住了他起身的勢頭!
塞缪爾看向他,正好對上“黑巫師”側頭看過來的視線,冰藍色的眼眸和幽黑的眼瞳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上對視,彼此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勢在必得。
“黑巫師”唇角挂着冷笑:“跟一個精神病人交流過去經曆,這多無聊。”
“加碼,在‘精神共鳴’的狀态下輪流提問,敢嗎?”
塞缪爾有些詫異,随即冷笑一聲:“這好像還是我吃虧。”
向導在“精神共鳴”的狀态下可以對哨兵測謊,同樣是回答,“黑巫師”可以判斷他說的是不是真話,而哨兵沒有這樣的能力。
不過,哨兵普遍強化的五感可以讓他們在與人交流中發現更多的細節,從而間接判斷對方的狀态,如果他能在“精神共鳴”中對“黑巫師”造成足夠的反影響,理論上對方也難以掩蓋情緒。
但終歸比不上向導術業有專攻。
他被“黑巫師”拽着頭發限制在身側,對方眼帶挑釁,姿态嚣張,礙于長久以來塑造的形象,塞缪爾無法直接回敬回去。連着三次治療,“黑巫師”都是這樣以打壓他的姿态掌控局勢,他需要奪回話語權,而沒有什麼比在對方的領域打敗他更直接有效的了。
況且他本身也有這個自信。
塞缪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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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單人牢房内,塞缪爾和第五攸隔着窗格透進來的方形光柱相對而坐。
塞缪爾再度體會到那被入侵精神幹擾思維的感覺,這次他沒有太過抗拒,而“黑巫師”在進入“精神圖景”之後也沒有進行幹擾治療,僅是停留在那裡,保持最直觀感受對方精神活動的狀态。
——其實這種狀态再更進一步就可以用另一個專有名詞來形容:“精神同調”。
所謂“精神同調”便是指哨兵和向導在保持精神相連的狀态下,無需其他交流渠道,直接共享所感知的一切。這樣的狀态需要雙方極高的“相容性”和長久培養的默契,否則很容易會出現雙方都陷入混亂什麼也做不了的情況。
前期準備結束後,塞缪爾忍受着一陣陣劇烈的頭疼,面上則完全不顯,略微朝“黑巫師”擡起下颌:
“向導優先。”
第五攸幹脆應下,側頭看向旁邊已不再冒熱氣的茶水,開口道:
“如果喝下去會怎麼樣?”
他本想問茶裡放了什麼,但轉念一想還是換成更容易判斷出情緒的問法。
塞缪爾也不奇怪他先從簡單的問題開始,畢竟雙方都需要建立對方的“基準狀态”。
塞缪爾:“什麼也不會發生。”
不是在說謊……他在茶裡加了一樣客觀無害但主觀讓人不适的東西,第五攸目光在塞缪爾身上尋梭了一遍,最後落在他被衣袍上的斑斑血迹:人血?
啧,變态。
輪到塞缪爾提問:“是丹妮特絲提醒你的?”
怎麼還在糾結這個?
話雖這麼說,但第五攸也明白兩人互不了解,在過去經曆都是敏感話題的情況下,可供選擇的“基準問題”不多:
“是的。”
真話,而且有點不耐煩,塞缪爾看着第五攸沒什麼表情的臉,心想:能确定“黑巫師”跟丹妮特絲有關系,但他的态度卻有點奇怪。
疼痛沒有對塞缪爾造成太大困擾,他已經習慣了。
第五攸:“你真的想離開‘監管處’?”
進一步把握塞缪爾的狀态。
塞缪爾:“當然。”
塞缪爾:“你是真心想治療我?”
确定“黑巫師”的目的。
第五攸:“沒錯。”
第五攸:“之前幾位治療師的失敗在你預料之中?”
塞缪爾:“是的。”
塞缪爾:“你對我的态度中夾雜着你自己的偏見?”
第五攸:“是的。”
雙方的回答都盡量簡潔不暴露出太多信息,同時将自己的問題限定準确壓縮對方含糊其辭的空間。
幾輪問答之後,話題開始慢慢往雙方真正關心的問題上傾斜:
第五攸:“在你母親死亡這件事上,你認為自己無辜?”
塞缪爾:“不,我有罪。”
嗯?塞缪爾的回答倒是讓第五攸有點驚訝,銀發的哨兵略微低下頭,回答得輕聲但堅定,然後擡起頭,冰藍色的眼眸凝結着難以消弭的痛苦。
塞缪爾:“你對我的偏見來源于你自己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