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區和8區的季節相反,那裡正是冬季最冷的時候。時有塵和應雲歸二人抵達中心機場約定的地點時,發現布蘭德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他是個體格有些大,蓄着絡腮胡的中年男人,待人很是謙和有禮。三人在同聲傳譯器的輔助下進行交流。布蘭德告訴二人自己是在十五年前突然覺醒的,是個視覺增強異能者,現在住在12區東北邊的一個小鎮上。
男人很健談,即便是時有塵這樣的人和他交流起來也不會覺得尴尬或不自在。
布蘭德載着兩人往家開去,打趣地聊起自己的家庭:“你們說是不是很奇妙,我的妻子和母親還有我的小女兒都有視力障礙,偏偏我覺醒了視覺方面的能力,這難道是老天對我們家的補償嗎,真是不可思議。”
車子駛回了鎮上,一路上遇到的鎮民看到布蘭德都很熱情地打招呼,看起來他的人緣相當不錯。布蘭德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這裡的鎮民并不知道我是異能者,我也請求了分管這兒的部門不要洩露消息,我怕他們知道了以後會特别對待或是疏遠我的孩子們。”
應雲歸對此隻是挑了挑眉,時有塵卻深谙其中道理,他能明白布蘭德的顧慮。
布蘭德開着他那輛毫不起眼的小客車拐進一條岔路,車身被兩邊的樹林吞沒。“我家是從别處搬過來的,剛到這裡的時候我幫鎮上的幾戶人家躲過火災,所以他們對我比較熱情,這樣我外出任務不在的時候他們還能幫我照顧一下家裡,我也放心些。”
他沒有詳說是怎樣幫人躲過火災的,但想來也知道和他的能力脫不開關系。
說話間車子駛出了那一小片樹林,前方有幾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房子,排列地并不整齊,最高的也隻有兩樓,看來布蘭德的家就在那其中。
深藍色小客車停進了邊角一棟房子的車棚中,布蘭德笑着邀請兩人進了家門,入門左拐就是客廳。時有塵和應雲歸坐下以後,布蘭德妻子端來了茶水。
“快嘗嘗,這是我們鎮上特色的鮮奶茶!”布蘭德輕拍了拍妻子的手,然後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這是我的愛人瑪麗。”他介紹道。
瑪麗的雙眼正如論壇上那張舊照片一般暗沉沉的,透着毫無生機的青色。
時有塵注意到她的耳後别着一個弧狀的,類似接收器一般的東西。這時應雲歸喝了口那奶茶,然後開口問道:“我看瑪麗女士剛才的行動不像是失明的人,反倒很靈活。”
聞言布蘭德也不惱,他仍牽着妻子的手:“因為她這會兒确實是可以看見東西的。”說着他輕捏了下瑪麗的手,望向她的眼神裡充滿鼓勵。
瑪麗感受到了丈夫的支持,她有些緊張地清了清嗓子開口說話:“因為我戴着的這個東西。”她偏過頭指了指自己耳後,“這個儀器可以瞬間掃描并且繪制出電子實況圖,然後直接傳輸進我的腦中激活成像,所以我現在是可以看見二位的。”
布蘭德很高興,在他長久的努力下,妻子已經能夠鼓起勇氣和陌生異能者直接交流了。
“隻可惜這個儀器還在測試階段,實驗者一天不能佩戴超過兩個小時。”在接下來的交談中,布蘭德講述了自己的過往經曆。
他坦言在成為自然覺醒異能者之前,自己要照顧各有殘疾的一家人已經十分辛苦,并沒有餘力存款,在成為異能者之後也沒有花錢的習慣,所以除了參與任務拿到必要的生活開銷所需以外,其餘賺到的錢都用于治療家人的病情了。
而這項新研發的儀器正是近幾年問世的,為了拿到測試名額,他曾經在短期内頻繁地參與任務,身體落下了不好治療的傷病,所以已經很久沒有活躍在任務之中了。
“特别是今年,我一次任務都沒有接取,一直在家裡陪着他們。”布蘭德說着看了眼時間,然後提醒瑪麗該去取下儀器上傳數據了。
瑪麗離開客廳之後,剩下的三名異能者眼神交流了一番,終于是應雲歸先開了口。
“去年的宣戰一事,你知道吧。”應雲歸杯中見底,時有塵把自己的鮮奶茶倒了一半過去。
布蘭德說:“不想知道也沒有辦法,全協會審查鬧得那麼大,就算是在與世隔絕的地方也都接到通知了。”他話鋒一轉,“但我确實年紀大了,我的孩子們也正是需要關心的成長期,所以...”
時有塵能看得清他顧慮和猶疑的神情。“對于成為‘戰士’,我沒有那樣的意願,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陪着我的家人們。”布蘭德心裡很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處在協會的監控之下,但是他依然選擇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