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時有塵的身後合上了,他突然覺得非常困倦,視野當中應雲歸的身影越靠近越是模糊,即便是站到了自己面前,他也沒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不過好在應雲歸并沒有說話,否則他恐怕都沒有餘力去思考和回應。
應雲歸隻是擡起手,溫熱的掌心貼上了時有塵的臉側,然而沒有動作,它隻是靜靜地停在那裡,像是在确認某種存在。
應雲歸的目光從時有塵的發頂往下滑,滑過額間、眉骨、鼻梁、嘴唇,最後小心地落回到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時有塵。”他喚了聲思念已久的名字,接着無聲了片刻。
他在确認眼前人的狀态,心跳得比升級考驗時還要快,他很害怕,怕時有塵變得和那些人一樣。
直到在那雙眼中找到了一絲笑意,應雲歸才鼻尖一酸,輕柔地張開雙臂,把人擁進了懷中。“歡迎回來。”時有塵在失去意識前聽到了耳邊的低語。
...
時有塵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房間,屋内沒有開燈但留了一道門縫,客廳的暖光從外面鑽進來,還伴随着聲音不大的交談聲。
他下床拉開門,看到了客廳的景象。沙發上坐着三個人,旁邊兩個正對着中間的人比劃着什麼,茶幾上放着一堆雜亂的東西。聽到動靜,中間的那人率先轉過頭來看向時有塵,他的眼神很渾濁,眼球表面像覆着一層白膜,瞳仁卻是發着淡淡的青色。
“有塵?”林周擇的出聲讓旁邊的麥迩和沈不諱都看向這邊,“你醒了?”
時有塵“嗯”了聲,走過去的時候注意到,林周擇不聚焦的眼神并未随着他的位置改變而移動,心裡又沉了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二位了。”他向麥迩和沈不諱道謝。
兩人是專程過來替進健康咨詢處的時有塵照看林周擇的,因為并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出來,而林周擇更是在那次出事以後就搬進了7棟16樓,現在這個宿舍裡已經沒有任何一間空餘的房間了,所以她們索性就暫時住在了基地裡。
“沒什麼,你能平安無事地出來才是要緊事。”沈不諱很識大體,她雖然不是異能者,但因為和麥迩的關系,所以很清楚這件事對時有塵來說有多不容易,“既然你醒了,我們就準備告辭了。”
“怎麼?着急走嗎?”時有塵有些不解地問,他還沒有正式謝過她倆,至少也要請人吃頓飯什麼的。誰知麥迩在旁邊小翻了個白眼,語氣怪怪的道:“我們可當不起這麼大瓦的電燈泡,省得被人修理。”
說完她拉着沈不諱的手就往外走,路過廚房時還輕輕啐了一口。見狀時有塵突然反應過來,現在這屋裡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第三個人。
“可算是走了。”應雲歸系着圍裙從廚房探出了頭,“正好,收拾一下咱們準備吃飯了。”在時有塵有些呆滞的目光下,林周擇竟然聽話地去衛生間洗了手,然後在餐桌邊摸索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這頓飯一開始吃得很安靜,三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林周擇嘗試自己拿勺子舀湯失敗,然後突然鬧脾氣把湯勺往桌上一扔。
應雲歸皺着眉拿紙擦掉濺到自己臉上的湯汁,時有塵忙想開口緩和,就聽他道:“我之前是怎麼說的你已經忘了嗎?”
不可思議的是,林周擇竟然抽了抽鼻子:“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
自從林周擇失明以後,他多數時間是一言不發的,也常會突然暴躁或是崩潰大哭,這是時有塵第一次見他收起脾氣主動道歉,這一刻他才有了些從前的模樣。
“下不為例。”應雲歸語氣嚴肅,頗有些長輩的樣子,雖然他事實上比對方還要小上八歲。
晚飯在有驚無險中結束了。夜深以後林周擇破例早早睡下,時有塵正在房間裡整理着先前收集的資料,就聽“咯吱”一聲,自己的房間門被推開,應雲歸蹑手蹑腳地鑽了進來,然後帶上了門。
時有塵有意打趣他:“這位先生,不敲門就進别人房間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應雲歸穿着他新買的睡衣往床上一躺,聲音懶懶的:“這位先生,我以為你這門是特意為我留的,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嗎?”
“那倒是沒有,是給你留的。”時有塵難得順着說了些他愛聽的話,應雲歸瞪大眼睛騰得坐起身,眼裡的喜悅還沒成形,“你...”就在他以為時有塵是要回應他的心意的時候——
“和我說說吧。”時有塵卻是一臉的冷淡,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峻,“你和林周擇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