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緻沅的那五名隊友死狀很凄慘,本部的支援趕到的時候,單是拼湊屍體都費了一番功夫。
“不包括缺失的在内,殘骸已有8000餘片。”
“啧,這才叫千刀萬剮呢。”
“閉嘴,開會的時候嚴禁插科打诨。”
應向則打斷了某人的不正經,轉頭問:“存活下來的那個審了嗎?”對方答他:“他說自己是兇手,但根據審訊部彙報,他的精神屏障破碎,意識海渾濁不堪,探查不到有用的線索。”
“不過根據現場的能量殘留來看,山林範圍内被高濃度覆蓋過生物系下精神系的反向異能‘造夢’,已經派出小隊進行搜捕了。所以他的陳詞還無法判定真假。”
“是嗎?我親自去看看。”應向則有些頭疼,當他知道事件幸存者是嚴緻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兒子會不會得知這事,然而這對他這個決策者來說是不應該有的顧慮。
按照規定,嚴緻沅要經受本部的審訊,然後被單獨看守起來,直到抓捕回“造夢”的逃亡者。但是應向則看着審訊室裡靠坐在角落眼神呆滞臉色慘白的嚴緻沅,看了半晌,最後隻留下一句:“别讓他出意外,看好了。”
和決策團的成員為此事特地召開的會議上,應向則找來了弗洛維奇旁聽。
有人提議:“試試共感吧,算是損失最小的辦法了。”
應向則:“共感倒是可行,就是風險大了點。有人選嗎?”
那人道:“嚴緻沅在8區有個關系親密的同居對象,或許可以讓他試試。”
應向則:“嗯...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嗎?多大了?”
“...”那人突然停頓了下,在應向則有些不滿的注視下才繼續道,“沒有異能,是普通協會工作者,今年23歲。”
“荒唐!”應向則怒斥道,“精神系異能者都有風險的事,你讓一個沒異能的年輕人去做?”那人被說得面上一熱,但還是堅持說完:“嚴緻沅這樣的情況,共感的風險太大了,協會裡不會有人甘願為他冒這麼大風險的,與其損失一名優秀的異能者,不如讓他最親近的人試試。”
“閉嘴。”應向則的目光沉了下來,“就算是讓他自己進‘健康咨詢處’,也不能讓那個孩子去冒險。”
“團長!”那人還想争取,卻被一旁的弗洛維奇插話道,“欸,不如這樣。問問那孩子自己願不願意,如果他願意,那就讓他試試。如果他不願意,那就讓嚴緻沅進‘健康咨詢處’。”
眼瞅着應向則不贊同的神情,弗洛維奇輕飄飄落下一句:“那個‘造夢’的逃亡者呢,就由我親自去抓回來,最近實驗基地正好缺樣本。”
在場所有人包括應向則在内都聽得出來,弗洛維奇是站在提出共感的那一方的,這也是他明面上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好了好了,嚴緻沅是個很有潛力的後輩,就這麼隕落了也可惜,我會下令調動資源保住他的。”弗洛維奇安撫性地拍了兩下應向則的肩膀,留下神色各異的衆人,轉身離開了。
應向則并非不知自己今日的失态,他深吸口氣,平靜過後說:“就按會長說得做,有任何進展随時上報,散會。”
館外,弗洛維奇在和一人交談。“會長,那那邊怎麼說?”“我會親自去一趟8區,好讓他安心,省得又生出别的事端。”“那共感的事...”“通知審訊部的契約能力者和催眠能力者。”
“這任務是否自願,可由不得他自己,更由不得應向則。‘共感’要做,‘健康咨詢處’也得進。”弗洛維奇朝天上看了眼,“再讓實驗基地的做好準備,‘造夢’能力者可不多見。”
第二天那名逃亡者就被弗洛維奇扔進了實驗基地,接着就是本部一行人“護送”嚴緻沅回到了8區,以及讓林周擇“自願”接下了任務,并且“自主”地查到了共感及其實施方法。
然而這些,應向則不知情,林周擇更不知情。
應向則再次得知事件進展,就是在林周擇“共感”醒來以後了。“根據共感承受方的陳述,此次‘夢魇之牙’的核心标記是...”
——
“信任。”林周擇說,他醒來後立即就被轉移到了審訊部,在本部派來的人的監管下開始講述共感的内容。“整座山林被做成了一個盅,在六人小隊進入後盅内的能量充盈,夢魇之牙才發動的。”
監管者邊審視着滿屏跳動的數據,抽空看了眼林周擇道:“繼續說,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林周擇全身的骨頭都像紮滿了針一樣刺痛。“山林就像是無限的回廊空間,四周都是迷霧,十步之外就看不清東西了。”他閉上眼,開始讀取那段記憶。
嚴緻沅伸手探進霧氣之中,卻沒有感覺到空氣中“水”的存在,于是他讓衆人停下:“這霧氣不對勁,不像是真實的,别往前走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直不服氣他領隊,因此故意嗆聲:“任務說了,檢測到目标就在這座山裡,不往前走,難道打道回協會嗎?”
但好在其他人還是願意聽嚴緻沅的指令,都停下了腳步。見狀那男人暗啐了一口,隻得不滿地站住:“然後呢,嚴隊打算怎麼辦?”
“那邊的霧裡有一扇門。”隊裡的小個子短發女生突然開口,“一扇...紅色的鐵門。”她指着衆人身前的方向,眼底的微光在迷霧之中黯的看不見。
“除了門以外還有别的東西嗎?”嚴緻沅問她,女生搖搖頭:“沒有,就隻有一扇門。”
嚴緻沅思索片刻後說:“奧捷斯,你再看看周圍的霧裡。”女生眯着眼在原地慢慢地轉了一圈,給出結論:“沒有了,全都是樹叢...等會!”她驚呼一聲,把旁邊幾人吓了一跳。“怎麼了?”
奧捷斯重新轉向最初的方向,不确定一般:“那扇門,好像離我們近了點。”擁有視覺增強能力的她在這方面鮮少出錯。幾人後背具是一冷,嚴緻沅蹲下身,把手指插進了泥土中,感受到了地底鮮活的“水”。
“腳下的地是實體,别看周圍,都低頭看地上,一起往前走。”嚴緻沅對另一個女隊員說,“阿柏拉,在每個人腰上纏上藤條。”那人點頭照做,于是幾人擁成團低頭向前。
起初不服氣嚴緻沅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他有着“金屬”的能力,本來并不适合在這個環境下施展,但剛才一聽奧捷斯說前面有鐵門就瞬間燃起了鬥志,幾度想擡起頭來。
“咚”他正在擡與不擡之間糾結,就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操!什麼!”脫口而出的髒話卻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鞋尖前的一片血紅。
他們到那扇門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