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擡頭。”沈不諱利索地打開醫療箱,拿出一小瓶藥油,倒了幾滴在掌心揉搓開,然後按上了林周擇已經腫起硬塊的額頭。
“嘶。”林周擇眨巴着睜開眼,看到的是沈不諱幹淨且走線工整的袖口,她說,“一會兒你自己用上敷貼,睡一覺,明天就能好全,這是協會醫療部特供的。”
林周擇悶悶地答:“哦。”就聽她又說:“不過在那之前,這兩疊文件需要你先确認過簽字,我才能提交。”她收回手,等林周擇好些了睜開眼,才指了指桌邊上那兩個文件夾。
“内容并不需要你再核對過,簽的字也不需要對裡面的數據和結果負責,你隻需要确認過這些事件和項目已經結束并且已經出了結果,就足夠了。”沈不諱看了下表,“一小時後我來這兒取,隻要東西在就行。”言外之意就是到時林周擇人在不在,不重要。
說完她攏了下鬓邊碎發,快步又無聲地走了出去。“怪不得我都沒聽到靠近的聲音。”林周擇腹诽着拿過一個文件夾打開,裡面确實是一些《結果文件》,每一份都清晰地寫明了每個環節的制作人和責任人。
沈不諱也沒有說謊,林周擇的簽字确實隻需要對出了結果這個結果負責,因為别的都已經有了對應的簽名,原來這就是嚴緻沅所說的明确分工。
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林周擇還是每一份文件都快速浏覽過,也虧得他在記憶方面頗有天賦,竟在這過程當中切實記下了不少東西。
一小時過後,沈不諱如約前來取回了文件,還看着林周擇用上敷貼後把醫療箱也一并帶走了。她離開以後,辦公室又恢複了寂靜,然而不知怎的,林周擇卻不再覺得這裡面冷清了。
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林周擇計劃明天去更新和完善自己的協會工作信息,順便看看有沒有權限和福利的變動。他邊想着邊關上屋内的各項系統,向外走去。
信息部晚班的人比起白天隻多不少,這和任管部還有大多數其他部門都是相反的,所以當林周擇看到外面辦公區域燈火通明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轉身跑路。但他突然發現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專注着手上的事,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看他這個新來的同事,更别說是湊上來八卦了。
這是和原先那兒相似,卻又完全相反的無視。
當晚林周擇躺在自己的公寓床上輾轉反側,他想起嚴緻沅說的話。沈不諱找他簽字誤傷了他,沒有言語上輕飄飄的道歉和關心,有的隻是高效率的實際行動,而她本身又把時間壓縮利用地極好。
如果說隻把自己的事擺在第一位就算自私的話,她确實是那種“自私的混賬”,還有外面那些其他同事也算。
林周擇又想到那些文件,都是昨天夜裡到今天傍晚出結果的事件和項目,裡面包括卻不限于一些社會異能事件的傷亡和後續管理的決定。
決定下得越快越及時,痛苦的人就少一些,協會的威嚴就能多幾分。
協會能幫到的普通民衆越多,才不會永遠隻是一個限制異能者的囚籠。
林周擇早已決定的人生道路就是如此,所以他很喜歡這些自私的混賬,哪怕和其中的絕大多數都還沒有過交流。
“我好像,來對地方了。”這是他睡着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自此,林周擇開啟了忙碌充實且滿足的新工作,他不再單純地為了躲避惱人的同事而出外勤,也不再排斥待在人多的工作區域。
作為嚴緻沅的助手,他打過交道的人越來越多,經手處理的事務也越來越多樣。而且因為嚴緻沅刷任務賺積分的狂熱程度絲毫不遜于其他的協會異能者,根本分不出什麼精力給信息部裡的工作,所以大部分事情被意料之中地轉移給了能力出衆的林周擇。
其造成的後果就是,嚴緻沅原本那因為家中有事暫時離開的助手在回來以後,萬分地感歎并慶幸于林周擇的到來,心甘情願從嚴部長的副手搖身一變,成了林助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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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沒過多久,我就因為知道了太多嚴緻沅的事,被他威脅着提為了信息部的副部長,想走都走不掉了。”林周擇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無奈,又有些懷念。
時有塵問:“那你說的那件事情,是在你成了副部長以後?”
林周擇點頭:“嗯,就在我加入協會的半年後,也就是新曆167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