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雲歸接過時有塵手上空了的湯碗,撇去鍋内表面的浮沫又盛了一碗。
“怎麼說?”
時有塵編輯完最後一個字,發送信息。“如你所料,10區協會分部把責任推到了交界區那裡。”
應雲歸:“要不說他們花了這麼多年追查一個逃亡者都沒結果,還是靠我們才陰差陽錯解決的。”把碗放到時有塵面前,“10區分部是我見過的最垃圾的,沒有之一,就連5區的都比他們辦事效率高。”
5區是全世界公認生存環境最糟糕的區域,全年氣候幹燥不說,極端天氣頻發,各種資源都稀缺,更是養出了一區的惡民。
時有塵把手搭上碗口試了試溫度:“區域交界處真的有那麼難管理嗎?”
應雲歸想了想說:“我十歲開始出任務,到現在也算是世界各地都去過,兩區交界處也見過不少,治安确實差了點,但遠沒有到無法管理的地步。”
雪山下的小鎮景象還曆曆在目,時有塵垂眸:“區與區之間的争權,影響的又何止是一個小鎮那麼簡單。”
應雲歸左手一撐下巴,含着笑問:“你猜我昨天回A城查到了什麼?”
時有塵懶懶地擡眼,沒說話。
“協會的檔案館裡關于169年的任務紀錄,我現在的權限能查看到的隻有S級以下,所以昨天我趁陸叔在家,特地回去了一趟。”應雲歸的手指隔空一點,一本厚實的牛皮紙筆記本落在了他右手,“陸紳早年的任務筆記手稿。”
時有塵面無表情:“這種私人物品,他就這麼給了你?”
應雲歸:“陸紳和陸家的關系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差,你肯定想不到陸叔是怎麼對我說的。”
前一天晚上,陸家,陸洺的私人會客室。
陸洺把那本筆記本往應雲歸面前一放:“雖然不知道你怎麼突然對我這個弟弟感興趣,但是他的東西留在家裡除了占空間以外也沒有别的用處,如果能幫到你的話也算是實現了一點價值。”
陸洺年近半百,既有成熟男人的沉着穩重,卻也不失青年人的精神煥發。他很注重養生,至今仍舊沒有一根白發。溫文儒雅的臉上是應雲歸極少見到的嫌惡表情。
“他自被父親領回家起就頑劣不聽管教,小時候也就罷了,成年後還熱衷于混迹聲色場所,給家裡惹了一堆麻煩回來。”
應雲歸安靜地當一個合格的聆聽者,一言不發。
陸洺取下了偶爾會戴的單片眼鏡,掌心撫着眉目,輕輕歎氣:“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他還喜歡接一些危險系數高的任務,以此向家裡強調他的存在。”
“父親前些年身體還算硬朗的時候,看他四十多了還那般浪蕩,替他操心起了婚事。誰想到他居然為了躲避這個,接了那年唯一的S級任務,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應雲歸拇指蹭了一下牛皮紙的封面,那右上角烙着LS的花印。
似乎是心事憋了許多年未曾傾訴,平日裡話不甚多的文雅男人居然滔滔不絕:“雖說他親情觀念淡薄,但到底是陸家的骨血,父親又怎麼可能真的對他狠心。S級任務傷亡名單公布後,父親的身子就徹底垮了,至今仍卧病不起。”
談到陸洺和陸紳的父親,應雲歸想起三年前陸家家主更替的晚會上,本該高興的陸洺卻連強顔歡笑都做不到,隻因這次換代是基于上一任家主重病纏身下的應急選擇。
父親重病,兄弟死亡的陸洺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幸而他平日裡就注重保養才沒有大病一場。那之後陸洺愈發勤于訓練異能,第二年便突破了7級瓶頸,晉升成為當代最年輕的8級異能者。
應雲歸喃喃:“異能者總遇無常事,倒有點造化弄人的意思了。”
陸洺:“所以你要珍惜和則弟的每一次見面,别等到像我這樣連聽句父親教導的機會都沒有了。”聽到他談起應向則,應雲歸反到不那麼觸動:“這一點上我和陸叔你又不一樣了。你是陸爺爺帶在身邊長大的,可我爸陪着我的時間可能也就和紳叔着家的時間差不多吧。”
應雲歸收好那本筆記:“如果真有一天我爸出了什麼事,恐怕我第幾個知道都難說呢。”他站起身緻謝,“謝謝陸叔把它借給我,等下次您回來,我再上門歸還。”
陸洺擺擺手:“你拿着就行,如果嫌麻煩就燒了吧。”他對自己這個弟弟為數不多的親情早就随着父親的重病煙消雲散了。
應雲歸沒再回話,欠了欠身離開了,留下陸洺一個人沉浸在泛濫情緒中。
......
應雲歸複述完,時有塵恰好收到了江郁的回複——
“過幾日我會去協會複查,上次那位醫生很負責,加了我的好友。這些天偶有不适,也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不影響正常生活。隻是這段時間駱照情緒都不太高,檢查出來卻沒什麼問題。”
兩人同時看到最後一句話,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