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聲音雖怪卻清晰可聞。
江郁謹慎地控制藤條将昏迷的駱照舉起帶回觀光台上平躺下,催動能量,地面瓷磚之中又生長出了幾株枝條,分别纏上了她的雙腿,讓她能夠與地面相連。
做完這些,江郁低聲對時有塵說:“麻煩看一下她的傷勢。”提及駱照,他的聲音溫柔堅定,眼神卻是完全相反,陰冷而狠厲。
江郁轉身向黑袍的方向走去,在經過應雲歸身側時聽到了他的提醒:“這人的攻擊手段尚不明确,小心點。”江郁沒有停下,途徑路上每踏出一步,地面都會皲裂出一道細縫,隐約可見下面蠕動的樹根。
應雲歸“啧”了一聲,還是選擇守着時有塵和昏迷的駱照。他把後背留給時有塵,一直面朝着江郁和黑袍人的方向,做好了随時支援的準備。
剛才駱照被那樣踹過來,身體不太可能完好無虞,盡管時有塵做了心理建設,但在看到她腹部的發白腫脹,又感覺到她皮膚的濕冷後還是心裡一驚,這多半是内髒受損了。盡管人現在失去了意識,但身體的本能沒法改變。
不過也還好她沒有醒着,否則還要平白忍受劇痛。
時有塵立刻将雙手掌覆于她的腹腔處,引導起能量。皮膚表面沒有創傷,他沒法用肉眼觀察各器官的具體情況,隻能通過已經打入深層的能量裡細小的波動來判斷傷重緩急。
應雲歸左手壓了壓右前胸的傷口,心想還好自己躲開了部分,傷口不至于見骨。隻是這傷痕像是利器所傷,難道黑袍人的異能是風屬性?
他正思考着各種可能性,就聽時有塵說:“别傻站着,過來蹲下。”醫療兵都主動開口了,他也不矯情,走到時有塵身邊蹲下,隻是目光還是看向江郁那邊。
時有塵身體和視線都沒移動,隻是伸了隻左手,在餘光輔助下撫着應雲歸的右大臂一點點向上攀,觸到了滾燙的、微微蜷曲的皮肉。
他深吸一口氣,改左掌為雙指,分出了一小部分能量流向指尖,流向應雲歸的胸膛。
這邊時有塵分心控制,進行着兩邊同時治愈。依舊沒有停下的煙花轟然炸裂的背景音卻沒有影響到他的思緒和操作,隻是他低着頭,不能向應雲歸那樣把前方的戰況盡收眼底。
江郁應該從小就有在系統地訓練,身體基礎素質好,戰鬥意識也非常到位。他順手拿起一個空酒瓶敲碎,拾起其中一塊最為尖銳的碎片攥在手中,沒有貿然地向黑袍沖去,而是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
磚下的植物根莖已經藏不住了,分叉的樹枝和藤條如活物一般嘶吼着朝黑袍破風而去,像蛇吐出信子奔向獵物。
而江郁自己在指揮的同時用力撕下了襯衣下擺的一截,把酒瓶碎片緊緊纏在手掌心,盯着黑袍的每一個動作,伺機而動。
可是黑袍紋絲不動,所有枝條在靠近他身側前都被無形的利刃斬斷,露出褐色的橫截面。不斷地被斬斷,又不斷地生長,再被斬斷,如此循環了四五波以後,江郁動了。
他心知隻用異能攻擊不行,所以他在自己身體的表層種下了細密而微小的種子,張開了一層堅韌的植物屏障,以保護自己的身體不會像枝條那樣被橫着切開。自己微微俯身攥着碎片沖向了黑袍,近身戰一觸即發。
地面生出的枝條仍在不斷地被切割,但也許是黑袍沒法同時控制,江郁身上的盾遲遲沒有被打破。
江郁上半身向左側微傾,伸直右手橫向劃斬,碎片劃過了黑袍的喉間,但尖端處沒有染上血迹——沒有傷到黑袍本身。
黑袍向後一挺身的功夫,江郁又猛地擡起左腿,斜着向上踢向了他的頭部,力道之大仿佛能讓人頭身分離。黑袍沒來得及回身,所幸向後下了個半腰,躲過了江郁的這一腿。
江郁馬上一個旋身收回左腿,換成右腿踢向黑袍的膝蓋。對方卻像預見了一般一個後手翻,又躲開了一擊。
三擊不中,江郁出手愈發狠厲。他右腳重重地一踏地面,數根藤條從黑袍身下的縫中鑽出,沒有攻擊黑袍本身,而是一圈圈地迅速纏繞上了他的雙腿,并從内測長出了荊棘小刺,紮進了他的腿上皮肉。
這下黑袍無從下手切割,除非他連帶着把自己的雙腿也砍了。
江郁抓住了這個機會,重新提起碎片向黑袍喉間橫切過去——
黑袍接住了,用雙手掌接住了斬向自己命門的碎片。碎片的前半截深深地嵌進了他的手掌,被血肉裹住了,血液滴滴哒哒的順着碎片滴落到地面上。
他手掌一合,連帶着酒瓶碎片一起,使勁捏住了江郁的手。
在江郁反應過來踢飛他的腦袋之前,他陰恻恻地笑了聲:“嘿嘿,抓到了。”
“讓我看看你的地獄吧。”
應雲歸的視野中,黑袍的狀況被江郁的身體完全擋住了。但兩個人都沒有再位移,說明勝負可能已經分曉了——江郁沒有倒下。
還沒等他松下這口氣,駱照身上纏着的藤條動了。它們抽開了時有塵的手,把駱照高高地舉在夜空之中。
應雲歸和時有塵同時看到江郁幽幽地轉過身來,雙目盯着半空的駱照,眼神卻不聚焦,他口中好像還在喃喃着什麼。
應雲歸驚覺不對,顧不上傷勢還未完全愈合,催動能量,用念力将駱照接住。
——駱照身上所有的藤條向外一甩,抽離了。如果不是應雲歸及時接住,駱照此刻恐怕已經被甩飛出去了。
江郁半跪在地上,一把匕首從他的右後肩胛骨穿透到了右鎖骨下方,上面淬着血紅冷光。
駱照就在這個時候,驚呼着睜眼了。
“江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