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城中心醫院。陸卻之剛向醫生确認完母親的情況,得到了她近期病情穩定,身體狀況可以接受異能治療的答複。
“太好了,太好了,終于...終于可以...”他出門後仍然十分激動,以至于身體還在顫抖,連帶着說話語氣也在發抖。他雙拳緊攥着,一下一下錘着大腿外側,想讓自己走路不再搖搖晃晃。
他雙眸中蓄着水霧,視線前方模模糊糊的,但隐約能看到路口對面放着一堆東西,似乎還有一個人影在其中左右搖晃。
“哎呀....哎...”是一個中年婦女,她衣衫單薄,此刻正雙手撐着後腰,上身僵硬着左右踱步。腳邊放着大大小小的麻袋和箱子。
陸卻之趕緊雙手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脫離極度興奮的狀态,讓身體冷靜下來,向對面的婦女小跑過去。
“阿姨?您這麼多東西是要拿到哪裡去?”他關切地問道。
婦女趕忙擡頭看向他,陸卻之才發現她的面色饑黃,雙頰有大塊白斑,雙唇都有些許幹裂,瞳孔中血絲很明顯,像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
她語氣哽咽:“我...我兒子住院了,我要把東西拿到他病房去,但是我拖了一路,剛閃了腰。”說着渾濁的淚滴落在地上,洇開的瞬間被地面吸收了。
“您别急!我來幫您拿!”陸卻之趕緊撸起袖子,抓起麻袋口子,雙臂一甩扛到了右肩上,還示意女人把箱子的拉杆遞給他。
那婦女手背抹去眼淚,自己拉了一大一小兩個箱子的杆,然後把另外兩個大箱子的杆子拉起,推給了陸卻之。
“您兒子住在哪棟樓?”陸卻之垂着腦袋,為了扛穩麻袋他不得不稍微彎着上半身,視線都有些許受限制。
婦女左手撐着腰保持直立,右手拉着兩根杆子,跟在陸卻之身後,她說:“在F區的3棟。”那是醫院人最少的住院區,也是最偏僻的地方,看來她家裡條件不太好。
陸卻之“诶”了一聲,彎着腰向F區走去了。
最角落的住院區人迹罕至,連綠植也稀稀疏疏的,拐角處出現了兩道身影,正是陸卻之和那名中年婦女。
“阿姨,這兒就是F區3棟了...呼...您兒子住幾樓,我幫您拿上電梯。”陸卻之滿身是汗,最裡面的單衣被打濕了黏在後背上,又被沉重的麻袋壓着,右半邊身體都感覺有些僵。
那婦人卻渾身清爽,沒出什麼汗,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陸卻之身後,一路上沒出聲,也許是腰痛難忍。
“阿姨?”陸卻之等不來回答,他受限制沒法轉身,隻能先停下,疑惑地偏頭問道。
“我兒子住在地底,你要見見他嗎。”
婦人突然陰恻恻地說,從大箱子側邊拎出一把水果刀,直直地從後背猛地紮進了陸卻之的心髒,然後馬上把刀拔了出來。
她的臉上和身上馬上被噴湧而出的鮮血浸透了,那雙眼睛卻閃着精光,死死地盯着陸卻之的身體。
“唔!”陸卻之頓時失力,麻袋從右肩滑落下去掉在地上,發出“咚”的聲響,他身體抽搐着,左手再也握不緊箱子的拉杆,整個人向前砸了下去,左臂磕到了箱子還撞出了一片紅。
他趴在地上,後背被血漸漸地染紅了,連帶着他得到視線範圍内的東西也在逐漸變成一片紅色。
婦人就直直地站在他一步遠的後面,看着他跪倒,看着他趴下,看着他全身緊貼着大地,那裡好像有一雙手從地底伸了出來,扣住了陸卻之的肩膀,想把他從頭到腳拽下去。
“你該為我兒子償命。”她不悲也不喜,面無表情地說。
看着陸卻之的身體從顫抖到靜止不動,她終于又落下淚來,癡癡地笑着:“晨啊,媽給你報仇了。”
......
時有塵剛從浴室出來,渾身氤氲着水汽,放在茶幾上的手環突然自動跳出了屏幕,中間警示框閃着紅光“好友編号:8461體征監測異常!!!”。
同一時間,協會管理中心監測組也收到了同樣的提示,立刻派出了專組前往最後監測到的地點。
時有塵馬上給陸卻之撥去了通話,那邊卻一直無人接聽。他忽的有種不祥的預感,整顆心髒像被人攥緊狠捏着,有些喘不上氣來。
約五個小時後,時有塵接到了嚴緻沅的電話:“你在協會嗎?陸卻之出事了,你來一下...管理樓大廳見吧。”
時有塵趕到管理樓的時候,大廳已經站着許多人了。嚴緻沅從人群中擠出,走到時有塵身旁,語氣不複往日的平靜:“五個半小時前,監測中心監測到陸卻之生命體征消失,馬上派遣了專組出動,在X城中心醫院一處找到了...他的屍體。”
時有塵神情複雜,有震驚有疑惑還有憤怒。他深呼吸,然後問道:“屍體在哪裡?”
嚴緻沅說:“在告别廳。”
時有塵問:“叫我過來,是意味着什麼。”
“作為他的任務搭檔和聯系最頻繁的‘好友’,你有見他最後一面的權利。”
聯系最頻繁的...好友?時有塵知道陸卻之也許加了聯系方式的好友并不多,卻沒想到自己會是他聯系最頻繁的人。
“有做檢測和取調嗎?”時有塵想起什麼,有些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