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嚴緻沅原本站着擡頭看雲,雲層有些厚,像棉花糖被撕開一層層地蓋着。
“林周擇還挺喜歡吃棉花糖這種甜食。”他想着。
也不知是因為李珞的話,還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在做了回去路上買點糖果的決定後轉過身來。
“陳不沉?”他問李珞。
“他在跟我們...一起走到那裡沒多久...就給什麼人發了信息...那三位...來找我們....也是直接沖着他去的。”
李珞說幾個字便要停頓一下調整呼吸,一句話被分得支離破碎,說完他擡頭看向了時有塵,眼神裡居然有幾分希冀。
時有塵想起李珞的行禮,想起陳不沉車上懇切的言辭,想起急救中心地上層疊的血迹和濃黑硝煙,他覺得胸腔像被人重捶了一拳,此刻裡面回蕩着悶響,一聲聲地叩在心髒上。
“陳不沉在下車後與那三人單獨交流過,但很快就分開了,時間很短,大概隻夠跟每個人說幾個字。”他回應了李珞的眼神。
“既然如此,事情就清晰了。”嚴緻沅打開自己的手環,點了幾下屏幕,調出了一份文件——
Z城急救中心二次爆炸事件現場勘察結果:
...
......
經能量檢測,坐标(XXX,XXX)爆炸能源與Z城港口事件屬同源,同時在該急救中心三道大門進出口附近排查出另同源□□3件(現已拆除),故将兩次事件合并追蹤。
根據杜子期(編号8279)、杜弱與(編号8280)、童世誠(編号8416)三人遺落于重症樓儲物櫃的物品顯示,陳不沉(工号062)曾給三人發送過室外集合相關信息。
......
“陳不沉沒得跑,你們的位置是他故意引過去的,而且無論你們從急救中心的哪個入口進去都逃不過二次爆炸,這是早就埋伏好的。”嚴緻沅冷冷地下了結論。
時有塵的雙拳捏得太緊,此刻顫抖着,脹起的筋脈有些發紫,他想起守則上提到的對背叛者的處罰,氣息罕見的有些不穩:“協會對他...家人會怎麼做?”
嚴緻沅揮了揮手,收起了電子屏幕回他:“陳不沉的父母兄弟在十幾年前意外去世了,他沒有親人,所以處罰不會牽涉旁人。”
聽到“意外去世”,時有塵抿了抿唇,有些羨慕:“他們倒是可以團聚。”李珞和嚴緻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兩人眼神都有些奇怪。
“既然有了結論,我就先走了,李組長好好休養。”時有塵向二人道了别。
“這樣...好嗎?”嚴緻沅看着人離去,問房間裡剩下的另外一個人。
李珞看了看窗外,天色暗了下來,要下雨了,“這樣就好。”他回。
時有塵眉頭微蹙着,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然後往不遠處的協會食堂走去了。
......
端着餐盤掃了眼,時有塵往一處無人的角落走去,挑了個正對窗戶的位置坐下了,這裡能看到外面種着的鳳尾蘭,突然一道女聲在左側響起:“介意我坐這裡嗎?”他記得這個聲音,是李諾。
“請坐。”也許是因為剛剛看望過重傷初醒的李珞,他沒有拒絕。
李諾放下餐盤,在他左邊隔着一條走道坐下。
“我哥哥醒了,我問了他陳不沉的事情,他不告訴我,說我沒必要知道這些。”李諾拿着筷子卻遲遲未有動作。
“李珞是我唯一的親人,他不僅僅是我哥,還是我這一生的指引者,我認為我必須要完整地知道這件事。”
“拜托你,告訴我。”她沒對時有塵使用尊稱,但态度堅決。
時有塵停下夾菜的手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知道整件事。”他本來想說憑什麼,思考過後還是改了口。
李諾道:“我知道你們是一起去的,前幾日公布的傷亡名單上沒有你。”
“我隻能賭你知道。”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像是在極力克制情緒不從唇齒間洩出。
時有塵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思緒,對她說:“陳不沉是背叛者,他故意将人引到爆炸點去,有人證以及物證。”
李諾突然情緒崩潰,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持續了好一會兒,時有塵正猶豫是否要出聲安慰她時,李諾擡起臉深吸了一口氣,竭力抑制住了聲音的變形。
“所以他才會來找我,問我哥的任務時間嗎?就是為了向我求證?”
時有塵一頓,向李諾确認道:“陳不沉曾經問你李珞的任務時間?”
還沒等人回答,他猛地起身,管不上把餐具放到清理區,沖李諾說:“跟我來。”然後快步離開了食堂。
李諾也随之離開後,隔桌靠牆一側的長椅上坐起了一個男子。
一頭蓬亂黑發長至肩胛骨,内側是紫色挑染,左耳垂處戴着一枚銀色耳釘,他伸手揉了揉頭頂,小指上戴着一枚與耳釘款式相同的指環,打了個無聲的哈欠睜開了眼,瞳孔居然和挑染顔色一樣,閃着狡黠的光,“聽到有趣的事了。”
7棟16樓宿舍内,李諾和時有塵面對面坐着。
十分鐘前,時有塵帶着她幾乎是小跑回的宿舍,在門口驗證虹膜信息時,對方略帶歉意地說:“抱歉,我想不到更方便談話的地方,委屈你了。”
李諾沒想到身為異能者的他會覺得此舉委屈了自己,頓時又對他多了幾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