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城,靠近沈陽的一個北方城市。”編劇斬釘截鐵地說,“在一個關于美食的綜藝中他提起過一道菜,他說他小時候家裡人沒人的時候隻能吃這個,因為這道菜能放很久,我查了這道菜隻有海城有。”
秦遇不知道她提起這個幹什麼。
“你去過海城嗎?”她問。
秦遇搖了搖頭。雖然說中國人喜歡魂歸故裡,但高低是個公衆人物,他的墓地在上海一家治安良好的高級墓園中,棺木和墓碑還是他們三個親手選的。據他所知,公司每年在忌日都會提前通知墓園粉絲的到達時間,以免被攔在外面。
“秦遇,我們來打個賭吧?”他看到編劇的眼睛中仿佛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她聲線有一點顫抖,說着讓人莫名其妙的話,“你去一趟海城,去過之後你絕對會改變你的想法的。”
“你之前問過陳時初和陸聞這個問題嗎?”秦遇好奇地問。
“沒有,你是第一個。”編劇誠實地回答。
得!柿子挑軟的捏呗!
剛送走編劇,陳時初的電話就到了,掐着點兒似的響個不停,休息不了一刻。
“你什麼情況?”陳時初語氣焦急地問。
秦遇裝傻,“什麼什麼情況啊?”
陳時初被他的反應無語到頓了一下才接上話題,他說,“我以為你在美國想好了才回來的。”
“我是想回來了所以才回來的。”秦遇糾正他的字眼道。
此時他正坐在公寓沙發上,百無聊賴地轉着手中的杯子,光線在他的轉動下一會兒變成星星散散的小點,一會兒聚焦至一處變成一個明亮的圓環。
“好好,我懂,想哥了,哥也想你。”陳時初接着問,“那你在會議上說的拒絕是什麼?來都來了,真的不拍了?”
“不是你先提起的嗎?”秦遇指的是他帶着法務當場拆台的事情。
“那是幫導演做戲的。”陳時初無奈地解釋,“副導演是贊助商硬塞的,導演不敢得罪贊助商。但副導演你也見了,除了長了一張嘴得罪人之外一無是處,我就和導演做了個局踢掉他……”
“哦。”秦遇幹巴巴地回應。
“沒提前告訴你是我的錯,回頭我攢個局和導演編劇私下吃頓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那會議上的策劃?”
“策劃的大體還是不變的,具體還是看編劇和宣發那邊的讨論結果。”
秦遇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說出他和編劇剛剛私下見面的事情。他問,“那就還是要用紀念詹一幕做宣傳了?”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困境,在馬上要被說服的時候,又狠狠地唾棄自己。五年前他以為麻木不仁就可以繼續,但事實證明最後的他還是狼狽地倉皇而逃。
他在等,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等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小遇。”陳時初艱難地開口,“有的人死了,但活着的人需要活着。”
其實一個人擁有的東西很少,死亡的時候總是孤獨的。
秦遇低頭看了很久,直到手中的手機屏幕熄滅,在黑暗模糊的屏幕上,倒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想到了這次回來會面對很多改變,或許是太久未見面,也可能是記憶會美化很多人和事情,導緻真的站在這裡還是無法接受。
“我知道了。”他挂斷了電話,獨自在客廳裡坐了很久。
陳時初說得沒錯,你秦遇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不止如此,你還要見陸聞,你還有親口要告訴他的話。
他閉上眼睛,心裡複雜的思緒像是一團裹着又一團亂麻,越扯越着急,想要一把火全部燒掉。
但他是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要靠一些時間來穩住情緒。
白日的客廳挂了一層薄紗,為了阻擋黃浦江面反射的刺眼的陽光,一直到了晚上,落地窗外又閃爍起七彩的光線,繁榮的和白日裡被霧霾籠罩的灰突突樣子完全不一樣。
但無論怎樣,這裡永遠是地标,永遠繁榮昌盛。
“我們打個賭吧?去一趟海城,你回來後絕對會改變想法的。”
真是說了一句莫名讓人在意的話。
這麼在意的話,還是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