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秦遇很抵觸身邊有私人助理這樣的事情,他長得高又很瘦,當愛豆期間減肥是必修,這麼多年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錯,又喜歡穿着一身黑色,面色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像地獄使者坐在那裡等着收魂一樣。
“對不起,我不需要助理。”秦遇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用嘶啞的聲音說。
“沒事兒。”他撓了撓頭,“不願意就不願意呗,相逢即是緣,咱就是今天緣分到這兒了。”他覺得自己有點話多,解釋道,“這種不能細究,扯明白也沒意思,Just business知道吧,商業關系而已。”
好像越貧越遠越說越多。
他隻記得說到最後秦遇突然笑了笑,誇了他一句中文說得真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唯一的助理。
他當秦遇助理三年了,别的演員助理都挺羨慕他的工作想要跳槽過來,秦遇這人話不多,衣服永遠是黑白灰——不用他拍照記穿搭,從不亂搞——不用他幫忙捂醜聞,可以說是二十四孝好演員,平日裡說什麼就是什麼。
秦遇待人十分客氣。三年間,他們的交流永遠是沒有深度的“今天去……”和“明天什麼行程”,也沒見他這個人有什麼朋友,假期就是自己待在家裡,明明還沒三十的年紀,孤寡的像什麼動物園裡的珍稀動物。
第一次見他心口不一,拒絕後要主動要什麼東西。
這時候的秦遇靠着椅背,手指間的名片逆着陽光,他的眼珠很黑,正常人的虹膜在陽光下會呈現出一點棕色,但他是不摻雜一點雜質的黑色的瞳孔,黝黑的眼珠有時候會讓别人看不出他眼神的焦點。
但他自己深刻地明白自己在看着哪裡,這張名片上用燙金寫着聯系人的名字——陳時初。
那是秦遇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他們曾經一同練習了三四個年頭,站在同一個舞台五年後慘淡分離,在團隊裡他喊作二哥的那個家夥,連粉絲的應援他們的名字都是挨在一起,那個最熟悉的,也是最好欺負的哥哥。
陳時初确實是個好哥哥,他着實不是個好弟弟。
所以手指自動按數字打電話這種行為算是短暫的良心發現吧……
一切想法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瞬間被熄滅,熟悉的大嗓音從聽筒中傳來,帶着一點不可思議,“小遇?”
“嗯,是我。”秦遇的聲音悶悶的。
“真是你!”對方緊接着進行熟練的聲讨,“怎麼樣?可以來吧?我問過你經紀人了你這半年可都沒行程。”
助理偷偷地瞥了秦遇一眼,下午Ryan來送名片的時候這兩人的氣氛可算不上融洽。
“怎麼?不想見我嗎?”見秦遇半晌沒說話,陳時初可憐兮兮地問道。
這個哥怎麼還和過去一樣自來熟的,雖然心裡這麼吐槽,但秦遇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從輸入電話号碼開始就緊繃的身體隐隐放松下來。
“多大的人了哥。”秦遇無奈地說道,“行吧,反正也是閑着……”
“太好了!”陳時初的喜悅穿透電話,他雷厲風行地安排秦遇回國的行程,“給你買幾号的機票方便?”
秦遇想了想,“算了,我自己買吧。”
“你不會糊弄我吧?”對方緊張起來。
“買好之後機票信息發你行吧?”秦遇被激得氣不打一處來,“你來接機。”
“好嘞~”對方歡快地答應。
挂了電話後,秦遇從仰躺的姿勢變成了雙手捂着臉,手肘撐在膝蓋上的後悔姿勢。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老熟人永遠拿捏得住你的每一寸軟肋。
那時候他的目光永遠都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對應援順序他和陸聞中間隔了個陳時初這件事沒少咬牙切齒地捉弄他二哥,現在被拿捏簡直是時隔多年來的報複。
不過,他答應是答應了,但是答應的是什麼綜藝來着?
大概是他答應後的後悔情緒和疑惑狀态過于明顯,助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上面是備忘錄裡助理記下的Ryan草率的叙述,簡單來說就是六個字——重返舞台計劃,擴充一下形容詞就是——preview- P團隊重返舞台計劃。
秦遇深吸了幾口氣,又灌下半瓶水,心中的那股子郁結都沒緩過來。
重組?玻璃瓶子破碎後重新粘合難道就和嶄新的一樣了嗎?那時候都在舞台上說着會相伴永遠,可是結果呢?
直到,直到……
當初解散的時候鬧得那麼難看,如今還能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嗎?
後來的秦遇再也沒有說話,助理小心翼翼地陪着,直到下車,秦遇才喊住了他。
“John,給我訂一張三天後去上海的票。”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一張?”
“對,一張,你不用去了。”秦遇想了想,要給他辦個工作簽證還挺麻煩的,不如回國再找個臨時助理,“你放長假吧。”
耶!助理開心地朝天握拳,發出無聲的呐喊。
正開心着,突然福至心靈一回頭,瞥見秦遇正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一個激靈,“怎麼了秦哥?”
秦遇呼氣吐氣三個大周天,揮揮手示意他走。
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