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潘機長!
谷楓瞬間又覺得自己行了:“潘,國航7977,收到了!”
晚間客流雖不是高峰,但畢竟是個周六,排隊降落的飛機也不少。原本國航7977應該是保持高高度往東南徑直飛出他的區域,但現在谷楓引導他們提前下降,過會兒再把他們升上去,好像是有點耽誤計劃線路。
谷楓沒回頭,也不知道身後站着副班和許言,因此相當大膽地碰了碰監聽袖子,權當打了暗号:插個隊吧。
監聽克制地“咳”了聲。
谷楓傻,繼續蹭人袖子,磨得副班都忍不住笑出聲。
谷楓瞬間僵了身子,監聽臉都是紅的。
副班朝許言擠眉弄眼,大拇指朝他們方向指了指,做口型:“兩小孩。”
許言放下耳機,向前兩步,掃了眼雷達頁面,不難看出谷楓的意圖。
“讓他落。”
管制室裡都是監控,谷楓不敢回頭,兩腿抖着,一個勁兒地點頭。片刻後,他自诩頭頂聖旨,相當大膽地指揮着國航7977從他的扇區直接插隊轉給了進近區域。
“國航7977,保持高度4800米,聯系鄭州進近122.75。”
“高度48,聯系鄭州122.75。”潘煜聲音含笑,流利複述,“區調再見了。”
“國航7977,再見!”
許言停着看了會兒,拍了拍谷楓肩膀,又很快離去。
副班:“不再看會兒了?”
“嗯,”許言把耳機放回原位,“他緊張。”
也是,谷楓現在腿都還抖着呢。
二十五分鐘後,許言把車開到航站樓的停車場,低頭給潘煜發了個消息。潘煜剛簽單下機,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許主任,你怎麼還沒睡?”
已經十一點了,地下車庫都很安靜。
許言夾着電話,開了雙閃,聲音都染了兩分懶:“因為,有人受了委屈。”
“誰呀?”
許言沒搭話。
潘煜停了片刻,随後悶笑出聲,像個要糖的小孩:“我嗎?”
小崽子。
許言降了點車窗:“我在C區等你。”
那天晚上,星光很亮,卻遠沒有接到車上的小卷毛的眼睛亮。
“許主任,”他笑,微微俯身,站在駕駛座外,目光直白滾燙,“我好想你。”
許言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兩指敲着邊緣,視線落在前方卻不聚焦,隻能又折返,像是笑了下。
他說:“潘煜,别肉麻。”
才沒有。
潘煜看向許言的側臉,放肆又張揚。
“上車。”
許言開後備箱,看把飛行箱放入,又利落跨上副駕的小潘機長。小潘機長一坐進來,高大的身影像是把車内空氣都擠得稀薄起來。
許言開了兩側的窗戶,随口問了句:“晚上吃飯了麼?”
“…沒吃。”
都快零點了,家庭醫生是要求他不吃東西的。但潘煜做不到,他覺得自己就是網上說的“心機boy”,要費勁心思地黏在許主任身旁。
汽車駛出停車場,沿途的路燈追着晚風蕩起了一道道的斜影,先後打在汽車和人的身影上,昏黃發亮,半明半暗,像是有了電影般的質感。
許言轉眸看他,小卷毛正襟危坐。
“那,還吃餃子吧。”
“嗯,”小卷毛重重點頭,“兩盤就夠了。”
許言偏過頭,很輕地笑了下,有些無奈的樣子。
——
次日一早,許言白班,起得很早。潘煜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都已經到單位開始對天氣了。
聽見手機消息提醒,許言也隻是拿出來掃了眼,回了句上班,又很快放進去。
随後,他看向同事:“繼續。”
沒跟許主任一起吃成早飯,潘煜也就随便墊了口吐司。等乘務開航前準備會的時候,他耳朵邊挂着耳機,閑散地坐在椅子上。
“潘機長,聽什麼呢?”
也是巧,陳旭陽剛來就聽人聊說是剛剛見到了小潘機長。他趁着有時間,特意繞過來打聲招呼。
潘煜避了下他的手:“麻将教程。”
“...”陳旭陽想起被小潘機長用骰子支配的恐懼,聲音都有些幹巴,“全、全面開花?”
完了,他們以後隻能跟許言玩桌遊了。
潘煜沒聽明白,但他眼下有更奇怪的事要問:“許主任今天上班很早,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上班早?” 陳旭陽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哦,還不是暑運鬧得,民航局不是要求五早麼,他們單位又多加了一條,早起床,不踩點。許言又是帶班主任,肯定要比平常來得更早些。”
潘煜點了點頭,認真記下。
陳旭陽感慨:“這兩月是咱們開會,他們也開會,都不容易。”
剛工作那會兒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他媽酷的人,幹了四五年又覺得自己就他媽是全世界最苦的人,身邊不是操.蛋的領導就是腦子有泡的同事,每天都在傻逼地上演從他的全世界苦過。
現在,陳旭陽覺得他們就一普通人,做着最普通的事,每天簽到、開會、罵領導、虛情假意見同事,平凡又尋常。
陳旭陽看了下時間,揚眉道:“走了,回來請你跟許言吃飯。”
潘煜認真:“起落安妥。”